既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罢了。
陪他喝酒?
先把他口中带着满满调戏语气先生一词去掉!先把十四这个不吉祥的数字去掉!
在刁民村十里街长大,从刁民村出来,破布旧衣,长发凌乱的刁民莫小河,依旧还是十里街刁民的样子。
他整齐漂亮的尖角椭圆眼一动,在瞪人一般,语气如莫小颜如出一辙,淡淡的,“十四你娘个头!先生你爹的屁股!喝你爷爷的酒!”
穷山僻壤十里街人,说话一般都这样,不是你娘就是你爹,就是你奶奶就是你爷爷。
“奉我姐姐莫小颜的嘱咐,来找仓生,要钱我给。”
“”要钱就给我让开。”
“什么都不要,就放我上去,或者把喊仓生出来。”
莫小河并不认为自己是在骂人,他只是用一些不好的词汇,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仅此而已。
莫小河报上自己姐姐名号,也并非想借用莫小颜三字震慑前方之人。他就是简简单单,把他姐姐让他来找仓生这个事实,用清晰简单明了的话说出来而已。
因为书上说了,说话要有逻辑,要有重点,也要简单清晰。他认为,他两段话很明了,很清晰。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天才,他只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想找自己姐姐,想救一个大爷。
他很平凡。要不是有有自己姐姐的信,他不认为自己能上桂林山,还当所谓的十四先生。但如今,他同时间也不屑于上桂林山。
如果上到桂林山,只是过如此卑鄙猥琐打家劫舍的生活,他可以转头就走。如果仓生的确有方法救英大爷,那就另说。
如果他们要给钱才能过,他大不了给。因为他很有钱,虽然钱是姐姐和仓生给的,但在自己手里,自己就是有。他比较懒,不想思考别的。
如果不要钱就能过,那他们就让开,他不想与他们喝酒。
如果不给过,那就喊仓生出来。
就是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可莫小河不料到,他两段话一出,眼前所有人,都在以一种,让自己非常不舒服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
莫小河很能理解这种眼神。因为他看阿南家的痴呆弟弟老吴之时,也经常用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没有敌意,相反还带着一丝善意的可怜。看来世上无论是多可恶的人?都有恻隐之心?都有对可怜的事物的怜悯之心?
前方众人笑的笑,倒的倒,呆的呆,无人回话。
“李大哥,你身上有得银子没?”
即使被这些眼神看得十分不舒服,但莫小河仍还替着自己刚认识的莫逆之交李喊着想,“这群瘪三等会可能要收你钱,才给过。你要没有钱,我给你。你要不肯给,倒可以一起踹他娘的。”
悍妇冯梳蕴呆住半饷,一只手搭在李喊后腰,似乎在用力捏着汉子后背的肉。
这看似乎老实憨厚、正直勇敢的李喊,此刻却是咧开嘴,痴痴一笑,笑得莫小河不明就里,“小伙子,这群人不是冲着我来的。我这上了年纪,拖家带口的,就不烫这趟浑水了。”
被自家婆娘捏得生疼的汉子,赶紧屁颠小跑过来,抱走两个小儿,溜了溜了。
剩下独自坐于马背的莫小河满脸不解。
前方大道、山头、树顶的人海,也是满脸茫然。
未来桂林国之君十四先生,碰上未来的死对头三家势力。
若这十四先生,是个运财帷幄,决策千里的读书人。不应该是风度翩翩,与三大势力在云淡风轻的言语间,暗藏涌流,各自在言论上一决高下么?
若是个天赋异禀、前途无限天子骄子,不应该是冲着三大势力高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咱们等着瞧,以摆明自己的大志向和自信么?
若是个武艺精湛,翻江倒海世外高人,不应该是上前一步,一拳蹦掉前方三大势力的全部奴仆,以铁血手段立威严么?
不然这么服众?怎么吸引器灵众多英才与子民?怎么在万千子民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怎么,真的是个坐井观天、鼠目寸光、傻憨憨没见过世面的刁民?
一开口就是你娘我爹,你奶奶我爷爷?
听他语气,还似乎半点不知道自己就是大魔头仓生的徒弟?还半点不知道,自己将来就是器灵国的一国之主?
这个大魔头仓生,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要这么一个魂魄四分五裂,而且还如此无胸襟无远见,只会骂娘的泼皮来当桂林国主?
是不是搞错了?
但民众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下三滥上不了台面的瘪三莫小河,的的确确就是仓生要收的十四徒弟。
只是这个徒弟很平凡,平凡到认为自己很普通。因此他死也料不到,他真的就是仓生徒弟,真的就是未来桂林国国主,真的在世人眼中已经是高高在上了。
倒是被莫小河臭骂一顿的袁痧孜云淡风轻,从床榻下一跃跳了下来。
世人皆知,纨绔膏粱痧孜一跳,一跳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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