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庄盛忠分兵三队,不停驱赶溃败的一揆众,控制着逃亡的方向,让他们尽可能的冲击更多的敌军,来制造更大的混乱,最终达到摧垮整个一揆军势的目的。
青木大膳、小野忠明、大井盛朝等十几名护卫握着镰枪、太刀在手,紧紧地立在高师盛的马前,防备随时可能杀到面前的敌军。
“免许可有意讨杀此人?”相比他们的紧张情绪,有一次深陷险地的高师盛反而谈笑风生,挥鞭指向已经下马步战的大谷宗直。
只是这次青木大膳根本不做理会,没有打算向前几次那样上阵骑讨,倒不是认为不敌对方,他若离开,留下的这几人未必能够护持高师盛周全。
见对方不理自己,高师盛复又向前展望,只见长谷川隼人身先士卒,冲在本部这个小阵最前头持铁熊爪,左斫右劈,勇不可当,到现在为止已然斩倒了五六个敌人,带着旗下本队率先突入飞驒兵的阵中。
敌人一个武士打扮的头目,带着十几人过来阻击。这名武士披着挂甲,手持长枪,他带着的这十几个人,大概也是飞驒兵里面的精锐,也都穿有卷腹、阵笠,各持长枪,铠甲兵械齐全。
高师盛知道吧最精锐的部众带在身边,大谷宗直自然也会把本部最精锐的人马用于先手,这是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弧形的半包围网,试图将长谷川隼人围杀。
长谷川隼人叫上几名悍卒,跃步前冲,一边向前冲,一边大喊“尔等非我之敌!我只取你家大将首级!”论功行赏那日,他看到北庄盛忠受领百金,高居於营台前,千众间耀武扬名,心中颇为羡慕,只恨当时立功的不是自己。
他与北庄盛忠也算是老相识了,对方能够成为武士自然高兴,他恼恨地为何当初不是自己立下大功,能够领取那笔赏金。
有那上百金判带回家中,分给不幸战死的好友亲眷,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相交多年的情谊,好在还要出阵安云郡剿灭一揆,斩杀敌军那名武将,离凑够上百金判的目标,当是又能近上一大步。
想的倒是很好,可对面这些飞驒兵哪里肯让开,十几支长枪刺出,长谷川隼人左右拨挡,仗着身高臂长的优势,也不需要近前,利用铁熊爪两边的小勾把敌人的枪套入其中,然后用力拽扯,把这十余支长枪的枪尖悉数压低地面。
铁熊爪这种兵器,顾名思义类似厚重的熊爪,前端是五个弯曲的月牙形勾刃,形似耙子,除去中间那根长刃用于攻击外,左右各两个短刃与铁掌相连,两者中间存在多个空隙,可以用来套拿敌人的长枪。
这种兵器使用相对简单,不似薙刀那般还要专门修炼刀术,也比长枪对敌多了许多变化,但因过于沉重,非力大者不能使用,刀狩破戒僧武藏坊弁庆所擅长的七种武具中就有铁之熊手,且仅次于最擅长使用薙刀,列居次第。
甚至京都五条大桥至今还流传有武藏坊於逢魔之时,跟鬼熊角力,将之勒杀后取其右爪为兵器的轶话。
长谷川隼人‘熊袭太郎’这个名号,一多半都来自铁熊爪这个沉重兵器,不过在高师盛到来的头几年,因为家里缺钱,就把兵器低价压给了善光院的质库。
若不是从村上军缴获的兵器中找到了铁熊爪,大抵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还会这么一手。
长谷川隼人双臂发力,同对面十几人较劲,丝毫不落下风,身旁的几名足轻,趁机跨步而进,左砍右杀,眨眼间已有四五人被劈倒在地。
吓得对方急忙放手,抽刀自卫。没有了较力的对手,晃得长谷川隼人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手中的铁熊爪一转,将困在里面的长枪抖落。快步突进,挥棍向着敌兵身上砸去。
铁熊爪沉重,那名武士身上穿的大铠若非精甲,只这一下就会被他打裂,或者一甩之下,凭借铁熊爪的重量也能将敌人打的胸口凹陷,吐血倒地,眨眼功夫剩下的几人,包括那名武士在内都被他击倒。
那名武士被他用铁熊爪甩击了一下,当场掀翻在地,胸口铠甲破裂,口中扑的一下吐出大口鲜血。
两个旗下本队的足轻觑见机会,飞身扑上,一个压在对方身上,按住了手脚,这个武士本就遭受重创,再被这么一撞,当场昏死过去,另一名旗本可不管他是真死假死,抽出刀来,麻利地割断了他的咽喉,冲长谷川隼人问道“熊袭太郎要头么?”
战场上敌我交战,不可能每杀死一个敌人都要割取首级,只有旗本足轻和奉公武士才有资格被验首,寻常军役杂兵根本不被认为是战功。
斩首和寻常杀敌要付的赏金差距甚大,各家大名都是尽量减少验首的数目,这也是为何战国时期一场数千人的合战,最后被记录的战死人数只有几十名,甚至无一伤亡的部分原因。
在各家大名眼中,战场上卖命拼杀的杂兵,甚至还不如山里猴子的命更值钱一些,毕竟会杂耍的山猴子也是能卖上十几贯钱的,而一个战死的杂兵,可能连抚恤都拿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高师盛在真的发下天价赏金后,连武田军的足轻都愿意跑来为他卖命。麾下众军听见出阵安云郡,便闻战辄喜,不过好在高师盛也开始严格计算验首数目,不允许足轻拿杂兵的人头充数,骗取购赏。
此人显然是个武士,观其衣甲兵器,且应该是乡党郎团的総领,所以这名旗本队的足轻才会有此一问。
长谷川隼人头也不回,叫道“怎么不要,好歹是个武士,再不济也能换个七八贯钱。”杀散了余下几个飞驒足轻,挺着铁熊手大步迈进,与如潮水涌上来的敌人奋力厮杀。
在今川军各队的足轻协助夹攻下,一揆众败退连连,连完整的队形也难以保全,狭窄的林道里鲜血四溅,断肢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