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盛嘿然,他可不敢再继续争论,这位贤内助虽是公卿之女,可因家门败落已久,早早就随父亲寓居骏府城,比起骏府城其他武家还在学习茶艺、花道的女子,虽生得貌美娇柔,却是个能骑马射猎,英姿飒爽的姬武士,替姊小路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打理家业。
出嫁后因不放心父亲、幼弟,除了白日要去侍奉公婆,晚上还要回家中监管仆役,不让一众公卿在家中胡作非为,即便是今川氏真这位家督御殿见到这位‘藤原尼将军’也要头疼不已,好几次与小姓、侍女在姊小路馆玩乐,都是被直接当众撵出门去,训斥的好一阵灰头土脸。
今川氏真与高师盛、姊小路姐弟三人自小相识,倒是不会因为此等事而心生不满,加之更是在两年前迎娶了高师盛的三妹小松殿,论及关系更是深厚,自是不会因此动怒,即便当时叱怒,过后也唯有一笑而过罢了。
“祖父所命,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主公已经任命我为押领八名、引佐两郡的检非违使,并安堵引佐郡内的两千一百石高的宛行,至多两日后,便就要前往乡里就任。”沉默对视片刻过后,高师盛言辞低落,心中诸多莫名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此一番离开骏府,不知何年才能再得以回转,少年时都是期盼着能够早早脱身返还家中,而今真个要走了,反倒是有些万难割舍。”
自此一别,恐余生真的再难以回转,亦或是再临骏府未必还会在是今川氏谱代家臣之身。
人非草木,孰能真个无情无义?他与今川氏真之间除去君臣之义,尚有故旧之情,纵然这份情谊正随着身份变化,而渐渐变得越发功利,不复旧观。
可他仍有想要同对方相互扶助,在这战国乱世中艰难存身之心,共致泰平。
“骏府虽好,终非大丈夫久居的所在,侧近众虽然显赫,却没有半点实权。昔者廉义公为太政大臣,受制於法兴院,坐困家中,复而叹息‘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遂在失意之中死去,将家中摄关之位沦丧敌手。夫君既然有意如江北俊鹰,展翅雄飞,又何必做女儿之态,徒惹我这一妇人笑?”
廉义公与法兴院具是平安朝中期的公卿,前者名藤原赖忠,后者为藤原兼家,藤原赖忠先后担任圆融、花山两任官家的关白及太政大臣,后在朝政争斗中落败於藤原兼家,新继位的一条官家任命藤原兼家为摄政,兼家之后,太政关白的摄政之权为藤原道隆、藤原道兼、藤原伊周、藤原道长一系世代相传,前人不自力,后人复哀之。
高师盛、姊小路千花院两人自成婚以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对要随丈夫前去远江就任,除了略有些担心没有了管束的父亲、幼弟会闹出些荒唐事外,倒是未曾对去乡下地方有何不满,反而见到丈夫如此患得患失,出言相教。
姊小路家虽然落魄,不复家祖左大臣三条实房公时那般名重天下,但家学眼界却非乡野武家之女可比,深知骏府固然繁华,但却是终非战国乱世的旧居之地,故而姊小路千花院从一开始便很支持丈夫前往地方任职,催他建功立业,而不是在骏府中为虚名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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