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碧凝回望此时伫立在书案边的陆笵,他指间正在翻阅着公文。她欲启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乔家树大,有些事自然揭过不提。”他的视线仍然垂在公文之上,却兀自出声,“若是强而不折,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知道了。”碧凝被人道中心事,眼睫微微低过,复而问他,“陆先生怎么亲自去了?”
这句问话着实是有些逾越的。镇守府的谋划,镇守使的决定,没有理由被轻易知晓。
然而既然已经说出来,覆水难收,这确乎是碧凝疑惑之处。
思前想后,陆笵的筹谋应当是不动声色地解决霍华德带来的麻烦,那么他何必亲自去往教堂呢?何况乔舒易即在现场,他难道不怕引起怀疑打草惊蛇么?
每个环节都已经被计划得天衣无缝,他只需要等待尘埃落定,完全没有以身涉险的理由。
“我不放心。”陆笵抬起头,看向碧凝,她素色的洋装像一枝洁白的百合。即便历经之前的慌乱有了褶痕,仍然妥帖。
“可是……”碧凝并不觉得他的话语有什么说服力。
陆笵扬起手,露出裹着手腕的白纱,忽地绽开笑“对于恰巧来教堂做弥撒被误伤的镇守使,他们是应当装作不知情,还是大张旗鼓地登门致歉?”
“陆先生的谋划果然周全。”碧凝略一思忖,不由为这般周密的部署叹服,亦为陆笵如此深邃的城府暗自心惊。
她甚至觉得,他会伤到左手或是右手,受伤的深浅,兴许也是一早便筹划好的。
“我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乔舒易的身上。”陆笵正色,嗓音亦带上几分肃然,“他可能顾之不及或者做出其他选择,可你和霍华德太太必须不能有事。”
“到底舒易还是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了。”碧凝喃喃开口,竟说不上来此刻的五味陈杂,她敛眸续问,“既然霍华德已经被逮捕,那么安泰那边?”
“霍华德太太会立即收回资本,对安泰银行而言算是一击。”陆笵眉头一皱,“趁他们收拾局面的工夫,民丰和吕氏,该好好思考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