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营,街尾小楼。
张尘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来到这里了,却第一次看到黑水老祖身后站的不是小翠,而是琼惜时。
“陈道友,昨晚歇息得可还好?”张尘方一落座,黑水老祖便含笑问道。
张尘见她面色虽然苍老,但似乎精神尚好。此番沣水卫一度以黑水营为饵,令黑水老祖颇为气闷。现下黑水营安然无恙,而沣水卫却大败亏输,张尘又令棠敏吃瘪,倒确实叫她心下暗暗出了一口气。
张尘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略为尴尬地一笑,口中连声道,“还好!还好!”
说着,双目一瞟琼惜时,琼惜时见他进来时,早就两眼放光地迎向他,一脸的崇敬和欣喜,浑不似他姐姐那般故作冷漠。
黑水老祖见他看向自己身后,微微一笑,“惜时啊,还不快见过陈长老!”
琼惜时早就迈出步去,对着张尘深施一躬,“见过陈长老!多谢陈长老!”
张尘含笑点头,示意他免礼。
“他姐姐执意要闭死关,不觉醒绝不出关。唉,老身修为不进反退,现下倒是连累了这些孩子!”
黑水老祖面色一黯,看着琼惜时退回身边,低声叹息道。
“老祖,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您放心吧。惜时我一直潜修,也该出来替您分忧了。”琼惜时双手扶着黑水老祖搭在木椅上的手臂,懂事地道。
“嗯,好孩子!”黑水老祖含笑看他一眼,又道,“日后,你还需多向陈长老请教,陈长老虽只大你们几岁,但遍历磨折,老成持重,实是我辈修士中不可多见的奇才!”
说着,又转首含笑看向张尘。
张尘再一拱手,微笑回道,“老前辈言重了,陈某如何敢当!”
两人又寒暄几句,黑水老祖向身后一示意,琼惜时便适时地躬身退下。
小楼中略一沉寂之后,黑水老祖先开口道,“陈道友,昨晚回来至今,可曾觉得鸣泉居灵脉有何变化?”
张尘眼神一闪,他昨日身心俱疲,回到小院后便倒头就睡,并未曾留意灵脉变化。
黑水老祖见他面现疑惑,略一沉吟,又问,“陈道友可知,沣水卫等人因何匆匆离去?”
张尘心中一动,却不回答,只轻轻地摇摇头。
黑水老祖却突然岔开话题,又问道,“我观陈道友修为大进,想是在黑水潭底那处秘境又有奇遇?”
张尘见她连发三问,看似东一锄头西一镐子,其中应该又有关联,便索性神色一正,将征询的目光看向黑水老祖。
黑水老祖对着他温和一笑,缓缓道,“非是老身要探查陈道友秘密,老身时日无多,早已熄了上进之心。只要能够保住迷离宗基业,让这些孩子在这动荡离乱之世有寸土存身,已是心满意足。”
黑水老祖没来由地又发了一通感慨,到最后又对张尘抱以一礼,“时至今日,非陈道友欠我黑水营,实乃我黑水营欠陈道友颇多。以老身观之,兽潮虽退,但蛮荒之中却将掀起更大风浪。”
张尘低头默想片刻,似有所悟,却又不明所以,便向黑水老祖拱手道,“晚辈省得,老前辈有何教我?”
黑水老祖看他一眼,“我宗及黑水营今后仰仗陈道友之处颇多,老身明言吧,亦是为陈道友谋。若那秘境可去,陈道友自可前去存身。若黑水营有难,陈道友能伸手时还望伸手一二。”
张尘闻言目光一正,知黑水老祖似有托孤之意。看她日渐羸弱的身躯,张尘也知她连番动用本源之气,非但修为受损,时日亦是无多。
小翠此番决意要闭死关,莫非也是因为此故?
听黑水老祖的意思,莫非黑水营乃至整个沣水城的灵脉有何变化?
他狐疑地看向黑水老祖,问道,“莫非老前辈听到了什么风声?”
黑水老祖微微一笑,道,“我之所闻,与陈道友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老身置身蛮荒多年,见一叶而知秋罢了。”
从街尾小楼回到自家小院,张尘在榻上枯坐良久,隐隐觉得黑水老祖所说的预感无误,可依然不明就里。
索性,先看看这小院灵脉到底有何变化。
沉入心神片刻之后,张尘眼皮抖动,随即倏然睁开。
这灵脉中的灵气竟确实比之前稀薄了些。
他目中尽是惊疑。自他觉醒成为灵士之后,此处灵气于他而言也仅可用于温润经脉,想要提升修为却非要在中品灵脉修炼不可。
之前,他吸纳此处灵气在自家经脉运行一个大周天,全程只需不到一盏茶功夫。
现下,再行此事却需超过一盏茶功夫。
这意味着,此处灵脉品阶已然下降,原本还是下品中阶,此刻恐怕只能称之为下品初阶了。相较而言,也就是比九公山那处小灵脉稍好一些。
莫非是兽潮所致?
张尘惊疑之余,不由得想起这个缘由。
但他转念一想,兽潮虽对黑水营形成冲击,却并未切断灵脉运行,否则黑水营大阵早就塌陷了。
因这大阵本身就是建立在那处灵脉基础之上,仅在运转时还需填充以灵石或修士灵力等。
莫非是黑水营已无多余灵石保证这灵脉正常运转,从而主动选择降低灵脉品阶?
不过听黑水老祖之意,似乎并非如此。至于到底何因,她目下也未确知,不敢妄下定论。
张尘琢磨了半天,便也将这疑虑放下。他原本就不依赖此处灵脉修炼,早就打算一待此间事了,休整之后便再次回到秘境石阵中。
毕竟,他只有回到中品灵脉才能继续提升修为。
转念一想,目下受影响最大的或许就是那小翠了。灵脉品质下降,自是对她觉醒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