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陆,你…你开玩笑的吧?凌…凌凤他…”我摆摆手打断了索胖子的求情,“看到了吗?这里的两个人都是你的兄弟,都在为你的未来和安危考虑,可你却这般扭捏作态,可曾将我们当做推心置腹的亲人?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非要与我同行的目的。你的表情很冷,可你的眼睛在喷火!那是对力量的渴望,是对杀戮的向往,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我始终对凌凤不放心的原因,自同行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屠戮和鲜血的别样兴奋,就说刚才,若不是我坚持唐巧妍还有用,此时的屋内应该只剩下一个身首异处的唐门三小姐和四个被乱刀砍死的倒霉蛋了。
习武之人,讲究平心静气,便是再疯狂的武痴在进入修习时都会先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如今的凌凤显然不懂这些,每次我教他些什么他都会拼了命的学习吸收,却鲜少将我教授的心法放在心上。这也导致如今的他跟我娘年轻时有些相似,除了基础的套招和蛮力以外别无他物,真摆出去了就是个身手了得的小混混,远远算不得习武之人。
如今既已明知他是因为心中有恨,自然应该先除心魔,这样日后于他,于我们都是有利的。若今日不逼他,任由着仇恨的苗头肆意疯长,只怕所造成的后果会让所有人都难以承受。
打定了主意,我决定一步不让。若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我亦不想看到索文昌因为一时心软而后悔的表情。或许是今天被唐巧妍所说的话给感染了,我竟突然变得狠心起来,也不知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好是坏,尚未可知…
迎着凌凤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悄悄探索他所流露出来的每一种情绪。良久,凌凤终于长叹一声,彻底放下了伪装,有些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柄原本被他视若珍宝的钢刀也随意地丢在一旁,带着一丝悲怆的意味。
“罢了,罢了,尘归尘,土归土,命中当有,皆是定数…”突然冒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们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静静听他说下去。
“实话说了吧,你知当日我硬要随你同往是带着目的的,可你也只说对了一半儿,真正的原因,比之更甚。”凌凤眼神定定地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其实在我们一家被赶到那里之前,曾有一个老叟向我断言日后飞龙遇明主,云腾九霄扶摇上。当初我只以为这是个老骗子,毕竟那时的我也算是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似乎也没什么好再上的了。可不过数日,变故突生,我们一家竟被指责为离经叛道、玷污门楣的恶鬼血脉,是会让整个凌家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他用力地捏了捏拳头,“好在我爷爷出面阻止,一力将家中小辈送到了外面,自己却在那场阴谋中被活活烧死!”似是再也忍不住了,凌凤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
虽然有些
没头没尾,不过经他提点两句我便对此事已有了个大概的推测。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概是我九岁的时候,有一日青橙姐和敬哥这对夫妻档走镖归来,带回了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关西凌家生变,主家家主凌虎竟下令将亲弟弟凌尘一脉尽数诛灭!
当时我虽小,却天生对这些江湖新闻颇感兴趣,就顺便听了那么一耳朵。大概就是当年上任家主其实传位于次子凌尘,却被野心勃勃的长子凌虎抢先一步瞒了下来,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家主之位
向来与人为善的弟弟凌尘并未深究其中始末,而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似乎也是对这个弟弟心怀愧疚,虽然分了家,凌虎却一手替他置办了房产家业,将几乎大半个凌家的产业都交到了弟弟的手里。一时间江湖上无不称赞这位新家主心胸宽广,长兄如父的大气做派,殊不知这也正是一切阴谋的开始。
凌家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凌尘是少见的不愿修习刀法,一心钻研学问的凌家子弟。当时父亲还夸他知书达理,堪当大任,却忽略了长子凌虎为了继承父亲衣钵所付出的血汗与努力,这也使得仇恨的种子早早就种在了年方十二的凌虎心中。
在这个时代,言官的力量总是强大的,凭一张巧嘴翻云覆雨,倒是比那些浴血奋战打江山的武夫们受人尊敬的多。所以也不怪凌老爷子偏爱次子,毕竟捕头为吏,知县为官,虽是全国知名的捕快世家,可比起那些当朝主政的言官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如今眼见好不容易有希望出个读书人,若是细心教养说不定就能一举颠覆凌家过去的地位,老爷子自然全身心地投入了小儿子的教育工作,将只知习武的大儿子丢在了一边。
凌尘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十六岁中乡试,十七岁过县试,未及二十就在殿试中大放异彩,深受皇上喜爱。然而这一切的光彩背后却是大哥那颗血淋淋的破碎之心。
看着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弟弟,凌虎嫉妒的快要疯了,邪念驱使之下,他竟在弟弟赴任的路上安排杀手意图弒弟!若不是朝廷为表现对这位新科状元的重视沿途都拍了重病保护,只怕凌尘早已在几十年前就命丧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