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一句“你不能再打爹”的话使一米四九噤若寒蝉。
自从她进到这个家中成为刘二的娘子,从来还没有听刘敏在自己面前大着口气讲过一次话;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贼女子竟然声腔响亮地来为刘二护驾。
在一米四九这个矬子女人的心目中,她是家中的主人;刘二是头会说话的牲口,刘敏不过一个奴仆而已。
试问一个奴仆敢在主人面前高声讲话,这是犯上作乱的行为。
一米四九一个火窜成十八个,把粗短的身子转向刘敏破口大骂:“小卖的你参什么嘴!不打你爹就来打你!”
一米四九的竹棍从刘二身上挪开来向刘敏照去,刘敏身子一闪迅速躲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抓住打过来的竹棍子。
现在的刘敏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逆来顺受的幺妹子,她是后世医学博士替身;年龄尽管只有七岁但个头比一米四九冒多了。
医学博士的思维是天下为公,人人平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一米四九见几天前还乖得羊羔羔似的幺妹子突然抓住打过去的竹棍和自己对峙,愤怒得像头母老虎大吼大叫:“小婊子,出去几天长精神呐?哪个给你仗势要跟老娘哈戳戳,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
一米四九跳着脚丫子拼命要把竹棍拽回去,但刘敏的力气比她大多了;死死抓住竹棍的另一头就是不松手。
一米四九铆足吃奶的劲狠狠拉拽,刘敏突然松手;一米四九“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仰面朝天,脚手向知了的爪爪无次序地乱抓乱蹬;活脱脱一只大甲虫。
刘敏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声笑是医学博士对一米四九蔑视;不由得使她想起卡夫卡《变形记》中的开头描写: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他仰卧着,那坚硬的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的身驱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医学博士看见仰躺地上的一米四九联想到家卡夫卡。
原身刘敏却勾起深沉的记忆——这个名叫肖红萍的矬子女人一进刘家大门,就没有给过刘敏一个好脸色。
那时候刘敏已经记事,以为爸爸娶来新娘子自己以后就不用再做饭。
可就在吃罢酒席的第二天,刘敏以为矬子女人会去做饭;太阳偏午后,一米四九却呼喊刘二:“刘二,咋还不把饭菜端上来!”
新婚燕尔的刘二没有给刘敏发脾气,把她拽到一旁道:“幺妹儿快去做饭,你娘肚子早饿了!”
刘敏的希望彻底破灭,只有五岁的她厨龄已经一年;做顿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刘敏走进厨房做好饭菜,给一米四九端进屋子里面去。
一米四九尝了尝还算搁味,最后喝汤时觉得盐重了点;便就照面目向刘敏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