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白天更新,今天晚上就不熬夜了》
《片断》一开篇就大致描述在某些方面误导人的截然分别,我们不难看出,为什么克尔凯郭尔特别关注黑格尔对宗教的看法。因为,无论黑格尔的其他观点是怎样的情况,黑格尔的唯心论以一种鲜明的绝不妥协的姿态反映了一种观念,即对人类理性来说,实在可以变得完全透明。同样地,这种唯心论并不满足于仅仅为公认的基督教教义提供理论支持,它还要为其真正的——即便是潜在的——内容提供一种正确的读解。不过,这样做的话,它实际上似乎——至少在克尔凯郭尔看来——改变了它们,剥夺了它们的基本特质,把它们鲜明的特征视为一种不成熟观念的并不重要的表现;对于这种不成熟的观念,哲学注定最终要超越它。用他自己的话说
如果一个人喜欢异教胜过基督教,那绝不是头脑糊涂,但如果他发现异教是基督教内部的最高发展形式,这对异教和基督教两方面都是不公平的……思辨运动为自己完全理解基督教而感到自豪,同时,它把自己说成是基督教的最高发展形式,可是非常奇怪地发现并不存在一个“彼岸”。它把关于未来的生活、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观点,以及类似的观点都说成是诞生于有限理解力的辩证局限性。
(《附言》第323页)
当然,这并不妨碍黑格尔一派经常利用宗教语言来表述自己的观点。克尔凯郭尔的看法——“基督教的整套术语被思辨的思想挪为己用”——可能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并非无中生有。因此,黑格尔自己在谈到绝对精神的性质和发展时就经常提及上帝,甚至把自己的哲学称为“神正论”他还乐于把自己的哲学体系与基督教的历史维度合并,把类似道成肉身这样的观念看做表达了人和宇宙进程的关系,在这一进程中,人作为一种有限的、具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必然参与其中。不过,我们还不能说他是个正统的有神论者、基督徒或别的什么。我们早先已经看到,黑格尔的精神无法离开人而独立实现,终极真理也不是通过神恩“从外部”灌输给我们的。他着力否认,对于自主、自我识别的精神原则这一根本观点,超知觉的“彼岸”——不管它被认为是形象化的,还是被抽象地认为是康德式的假设或“观点”——是内在的;这种精神原则在人类世界中完善自我,它只能通过像我们这样有意识的动物才能了解到自己。黑格尔在他的《百科全书》第三部分中说,上帝正因为知道自己是谁,才是上帝,而他只有通过人才能认识自己。
不过,坚持认为——尽管找了种种托辞——黑格尔对宗教的读解严重歪曲了基督教思想的真正意义,这是一回事;评价作为这一读解的源头和支撑的哲学,又是另一回事。克尔凯郭尔希望表明,黑格尔的形而上学——从它自身以及它所宣称的要为实在提供全面阐述的目标来看——实际上是有缺陷的,这种缺陷是无法弥补的,因为总体结构的弱点位于它的根基。
图12路德维希·安德烈亚斯·费尔巴哈()
克尔凯郭尔在提出自己的批评时,部分援引了费尔巴哈和阿道夫·特伦德伦堡()对黑格尔的批评,后者是克尔凯郭尔非常敬佩的一位精明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学者和逻辑学家。从他自己的描述来看,这些批评表现为对思辨的设想进行讽刺的、常常是散漫的评论,而不是按部就班地细察黑格尔具体的论点和推断。谁想在这里找到有条不紊、条理清晰的反驳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人们感到,正是这种缺乏详细分析符合克尔凯郭尔采用的一般策略。他非常乐意承认,如果我们认为黑格尔的“体系”不过是一种精心构建的“思想-实验”或模式,研究的是基本逻辑范畴之间的内在联系,那么它代表了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理性成就。不过,根本的麻烦和代表它的本体论观点有关,根据这一观点,现实和存在的具体领域应被视为以某种方式表达了(而且依赖于)从根本上而言是一种自我生成的理性活动的发展。这一转变令人无法接受,被认为是一种“疯子的假想”,它是黑格尔绝对精神学说的核心。人们平常运用和理解的概念思维是从现实经验中抽象出来的东西,而且,所有这样的抽象思维都不可避免地要求或预设一位思想家在某些方面以一个实实在在的个体出现。宣称(黑格尔的确这样做了)在逻辑上思维先于存在,这是颠倒真正的秩序,相当于复活(尽管以一种混乱而诡辩的形式)一种论辩模式,康德已经充分揭露了这种模式的谬误。事实上,黑格尔能够对他自己和读者瞒过这一点,是因为(有人提出)他使用“刚刚发现的第三种媒介”来补充抽象思想和存在。
克尔凯郭尔把这里提到的另一种媒介命名为“纯粹思想”。如果说抽象思维植根于经验现实,那么纯粹思想显然要设法摆脱这种世俗的羁绊;它是一种囊括一切的因素,依据它,一切有限的、由时间限定的存在模式,包括和我们相关的、意识和经验的具体对象,都可以得到理解和阐释不如黑格尔的观点那么成熟的观点原先遭受分歧的困扰,正是由于这一“假想”的力量,这种困扰最终得以解决,使我们有可能确定主体和客体,以及神人合一最终的特性。不过在字面意义上,这一假想是荒谬的。真正源于人类思想的概念在与这个世界互动时,被错误地赋予一种独立存在的现实,思想因而得以“抛弃存在”,“迁居至第六块大陆,在那里,它完全自给自足”(《附言》第295页)。在《逻辑学》中,黑格尔可以自负地认为,自己的体系并不需要任何假设,可以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