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尚早,诗会尚未正式开始,现下流传出来的,不是些早到之人的开胃前菜,就是些昨夜留宿青楼之人的作品。
听山池附近一般也就早上这一会儿最为热闹,毕竟真正疯狂的,大约都是在凌晨,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在酒精和美色的刺激下,往往都会传一些佳作出来,正午时分,也就会逐渐冷清了。
今日有些不同,这些人都听说了这场齐家诗会,约莫要持续到下午申时,此时人头攒动更盛往昔。
赵晴赵海二人赶到廊亭时,诗会已然开始了,众人三两一堆,或是等待欣赏佳作,或是在一旁谈笑叙旧,猜一猜灯谜,又或是独自一人皱眉苦思然后装模作样一番,只待众人都已写就,自己再将早已做好的诗句写出来,以图一鸣惊人。
赵海其实就是这般心思,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哪位读书人不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名扬四海呢?
进了廊亭赵晴就和赵海分开了,径直去了女眷多的那一侧。
宋家小娘子乃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孙女,家中礼教相对严一些,平时极少出门,此时难得出来一回,害羞的紧,便拉了个帘子隔出来一片空间。
这帘子其实也就只能挡住样貌,却是挡不住婉转的嗓音和妙曼的身姿。闺中好友之间时不时的娇笑声传出,惹得不少才子注目遐想一番。
“王公子确实是好诗才呢,一首冬日咏梅,当得上是第一了。”
这位王公子姓王名鑫,颇有才华,其父名为王鋆,更具才名,祖父为当朝三司使王宙。这王家诗书传家,在京城里可谓是一段佳话了。
这王鑫心中得意,嘴上却是谦虚一番,遥遥的朝帘子后的宋洁施了一礼。见赵海面色有些不愉,便问道“不知赵二公子有何佳作?”
这赵海憋在房中一连数日,一门心思想要一鸣惊人,将准备多日的诗写出来,不料递到众人手上后,只是一些礼节性质的赞叹,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溅起,心中自然有些不痛快。
此时王鑫继续说道“你家哥哥今日可曾来了?听说令尊昨日还赐了字,如此年轻便有了字,想来才学定然不凡。”
旁边夏公子接了话茬“我看未必,早就听人提起,此人可是一直在边远贫瘠之地讨生活,逃难才来的京城,想来即便有才,也无非是些庸才。”
王鑫闻言笑道“夏公子此言差矣,家父昨日曾参与了赵家的认祖归宗大典,赵大公子仪表堂堂,气度风采都是没得说的……”
这夏公子言语中虽是向着赵海,可明显是不还好意,和王鑫一唱一喝间,赵海心情反而更糟。
“一乡野粗鄙之人,能有什么才学!”
王鑫听到这等兄弟阖墙的话语,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总是一副坦荡模样,实际是起着挑拨看笑话的心思。此次参与诗会的,几乎都是高官子弟,赵微实际出身是什么,寻常百姓不知,他们可是都知道的。
前些日子朝堂之上那番风云,御史中丞一番弹劾,意指李守义一家三口走私军械乃赵云授意。赵云当时已然自顾不暇,可是为了护赵微性命,依然认他为子,最终落了个失察的罪名,丢了官。
这可是朝堂大事了,文官一脉喜闻乐见,回到家中自然是得意洋洋的渲染一番,市井之中的这些传闻,便是从他们口中传出。
作为主人家之一的齐嵩年近四十,本是一届商贾,参与这诗会,便也做了一番书生打扮,正和那李相之子李新在廊亭中来回招呼客人,此时也一同走过来笑着插入话题,问大家在聊些什么,王鑫则笑着回复二人,说赵家大公子赵微不大瞧得上这类诗会,若是当真来了,以他才华必然如何如何。
赵海此时心中有火,言语之间就有些刻薄,对赵微就没什么好评价。齐嵩是个生意人,极为擅长察言观色,见这个铁憨憨显然是给人当枪使了,有意打打圆场,不然自己出资赞助的诗会上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反而影响自己打进京城这个圈子。
也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同时,有一张便笺从帘后传了出来,众人挨个接过时,或是面色一凝,或是一声惊咦,接着就是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便笺刚传到王鑫手上时,王鑫就打算随意赞叹上一句,待看清了诗句,整个人就是一僵,接着看清了落款后,整个神色都变了。而赵海见了后,自也好奇,手中接过那便笺后,整个人同样怔住了。
一首五言,亦是咏梅,清新雅致意境悠远,而落款正是,赵府,赵微,赵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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