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和张悱这个父母官之间并无多少交流的机会,两人也几乎没有见过面,但混个脸熟还是有必要的。
见张悱上前来给自己见礼,郑东也有模有样的回礼。
“张县令,这是内卫府统领,纪秋灵将军。”
张悱瞳孔一缩,旋即消散,“下官见过大将军。”
从张悱的反应中就可以看的出来,纪秋灵这个内卫府的大将军在官员心目中的地位。
话不多说,郑东要了解死伤的详情,但张悱和纪秋灵都在场,郑东也不好自己上前询问,只好让张悱这个父母官做主。
水泥厂里的工人看到主子来了,也都放下心来,为首的那个汉子,正要上前,却被郑东的眼神劝住,见郑东又微微摇头,便会意了。
张悱在福昌县已经做了几年的县令,既没有外调,也没有升迁,原本指望着过几年攒够了钱就可以辞官回乡了,但郑东从天而降,成为县里唯一的爵爷。
在郑东为福昌县提升了粮食产量,以及解决了大批流民的生计问题之后,张悱不止一次的想要拜会一下这位年轻的爵爷,但一直都没有进献之礼。
如今正好碰上了这样一件事,张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般来说,像水泥厂这样的私人作坊,发生了生产事故,死个把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如果没有旁人知道,这种事谁也不会说出来,作坊的主人家再上下打点一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有人专门陷害郑东一般,几乎是事故发生的同时,张悱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本来打算私下里找到郑东先问问情况,但报案之人是通过击鼓上报的,不管是衙门里的各级官吏,连街坊百姓都有不少知道此事的,张悱知道自己不可能表现出一副无作为的样子,只好带了一队衙役前来查探一番。
在装模作样,煞有其事的问过一圈只好,张悱得出了结论,这就是一起意外的生产事故。
“爵爷,下官以为,两名死者身份清白,与旁人素来毫无瓜葛,与其他工人的关系都比较正常,因此工人们没有作案动机,再结合两人的尸体状况,下官断定,此二人的死亡乃是意外所致,不知爵爷以为如何?”
郑东已经在大唐混迹了一两年,又有狄仁杰这样的顶级官员当师父,张悱这两句话的意思,他哪里听不出来。
虽然按照张悱的说法,这事儿也可以轻松结案,自然也就不会耽误汴州分司的订单。但郑东不愿意就这样算了,且不说这两人都是良善的好人家,就算他们只是奴仆,下人,郑东也不能就这么草菅人命,这是完全的不负责任。
况且,郑东也不会相信这是一起意外,不抓住幕后的真凶,郑东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另外,就这么草草结案的话,被言官或者有意之人抓住了把柄,岂不是自陷囹圄?
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郑东绝对不能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在张悱谄媚的眼神中,郑东毅然决然的回答道,“不妥。”
此语一出,令张悱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这个少年爵爷非要把这件事往凶案上联系?
“敢问爵爷,哪里不妥?”
“哪里都不妥。”郑东越过衙役拉起来的防线,走到那两具尸体前面,虽然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加上白布上浸染的黄色的尸油,郑东也没有做出捂鼻子的动作。
“来人啊,掀开白布!”
没有一个人上前,衙役们毕竟都是张悱带来的,没必要去听一个外人的话。
郑东回头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衙役们就如同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县令,麻烦借贵县的衙役一用。”
无论这件事会不会让郑东削爵罢官,至少眼下,张悱还得罪不起郑东,只好朝那群衙役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白布一掀开,郑东差点就吐了,尸体不是被烧焦的,而是被烤烂的,水泥窑的温度奇高,肉身哪里能抵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