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学正石化了,白杆兵装扮的衙役一起杵了一下水火棍,发出梆梆的声音,瞬间让他灵魂归窍。
康学正心里一颤,心想这昏官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他只不过是个拔贡生,和自己一样都是举人,来到夷陵快两年了就像一只鹌鹑从来没见到他硬气过一次,因此他虽然表面上跟他客客气气,心里从未有过一丝尊重,没想到他今天去如此霸气侧漏。
康学正被镇住了,面带愧色道,“大老爷恕罪,下官管教无方,下官知罪!”
荆知州心里真是爽歪了,连素来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学正大人都被自己的官威压下去了,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这些人去年的岁考如何?”
康学正连忙答道,“下官不敢徇私,经下官查阅他们交来的制艺,全部可列为一等和二等。”
大明的读书人有了生员功名之后,每年都有粮米可领,但也必须交两篇八股文用以证明他们并没有拉下学业。这对于那些有了功名就不想更进一步的人来说可就要了亲命了,因此找枪手代笔成了再普遍不过的事了。
荆知州冷笑道,“统统不作数,本官可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请人代写的,现在都要重新考过。”
康学正连忙点头称是,生员们顿时哀鸿遍野,有几个大声嚷嚷道,“现在还没到岁考时机,大人不可乱了规矩。”
&bsp&bsp“本官说了要进行今年的岁考吗?”&bsp&bsp荆知州看着他们,冷冷地道,“本官说的是重考去年的,那些被评为二等以下的,统统革除功名!”
“是,是,下官遵命”,康学正连连点头应命。
荆知州下令道,“那就出题吧!”
“在这里考?”康学正疑惑地道,“现在?”
众生员也是一阵议论纷纷。
“对,就是现在!”荆知州的语气不容置疑,“本官要亲自监考!”
康学正无奈,只得同意了。
荆知州命人搬来桌椅,又让人弄来纸笔,康学正大声道,“题目,虽曰为学,限一个时辰内交卷!”
这道题就是小学生级别的,只要做过八股文的人都做过,但即便如此简单,还是让这些生员们大为惶恐,想到这一篇制艺将会影响自己的命运,已经很久没有制过艺的生员早就忘了怎么写八股文了,很多人更是连题都破不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四十多个生员只有几个人完成了制艺,大部分人都没破题。
康孟看着生员的制艺不住摇头,最后只选出三篇文章勉强评为一等。
荆知州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康学正。
康学正面露愧色,指着手里的三篇文章道,“报府君大人,只有这三篇可以评为一等,另有四篇可列二等,剩余三十八人应全部革除功名!”
荆知州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刘慧明不为所动的脸色,只得厉声道,“来人,摘去他们的方巾澜衫,革除功名!”
生员们早已面无人色,有的状若疯魔,有的大声哭喊,请求知州大人和学正大宗师饶了自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冲击州衙了。
荆国光不动如山,对这些生员们的请求视若不见,充耳不闻。
康学正本想为生员们求情,但看到荆知州那一张果决中又夹杂着些许无奈的脸,只好放弃了。
他见他不时拿余光瞟着刘慧明,终于明白了旁边这个一脸漠然地喝着茶的年轻人才是其中关键。
刘慧明一直坐着喝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康学正一眼,康学正也不好公然求情,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生员们被剥掉方巾澜衫,变成了一介白丁。
荆知州厉声道,“尔等今日冲击州衙,按律当斩,但本官之前已说过,今日暂且饶尔等一命,且下去领三十杖责吧。”
这些生员闻言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目瞪口呆地被拖了下去,想不到啊想不到,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打我们三十板子?当初为何不让他打?
他们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先前那个强烈抗议打板子的家伙,就是他让自己丢了功名的,我去,跟他拼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新进白丁们,康学正眉眼一番,一股强大的气流扫射而来,众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地出去领杖责。
荆知州又训诫康学正道,“你身为一府学正,治下学子学业如此低劣,你居然不能严查,实为失职,望你引以为戒,以后定要勤于训导,严谨笃学,不要再让本官说第二次了。”
康学正脸上臊得通红,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下官知罪,下官知罪!知州大人的教诲,下官定当牢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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