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对着自己笑过。
她的笑或者妩媚妖娆,或者爽朗,或者牵强,或者带着讥讽与落寞。
唯独,没有这样对自己笑。
就像是迎着朝霞盛开的花,就像是海面之上猛然跃起的皎皎明月,就像是乌云散尽,骤然明净而又湛蓝的天空。
清透,明媚而又张扬。
他一时间竟然看得有点入神了,旁若无人。
府外突然鞭炮齐鸣,侍卫一溜烟地跑进来:“启禀王爷,太后娘娘懿旨到!”
夜放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强作淡然地点头,吩咐众人:“接旨。”
众人谁也不敢怠慢,一同迎出王府,跪倒尘埃,毕恭毕敬地聆听传旨太监的旨意。
懿旨晦涩难懂,花千树只能隐约听出是在夸赞两位贵妾嘉德懿行之类的话,就像是懒婆娘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好不容易,“钦此”二字,从传旨太监的口中拖长了尾音说出来,众人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传旨太监将懿旨捧给夜放,连连拱手道喜。
夜放起身,便命府中管事招待传旨太监,并且备了赏银。
紧跟着,两位贵妾的花轿便一路张扬地抬到了王府门口。
原本按照规矩,妾室进门,是不能走正门的,可是这是太后钦赐的良缘,为了表示对太后的敬重,自然要府门大开。
花轿落地。锣鼓鞭炮声震耳欲聋。
喜婆上前撩帘,迎接新人下轿。
付缓缓已经袅袅娜娜地步下花轿,一身芍药红缠丝金线刺绣的喜服,头上流苏半遮掩着描画精致的眉眼,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和涂了胭脂的樱桃小口。
另一顶花轿跟前的喜婆却是一声惊叫:“谢家小姐?谢家小姐。”
声调里满是恐慌,探进去了半个身子。
“怎么了?”
谢家送嫁的人凑过来,冤家路窄,竟然正是谢字章。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今日傅了粉,勉强遮掩了仅剩的一点淤青。
婆子带着哭腔:“小姐如何昏迷了?就连喘的气也少了。”
“什么?”谢字章也是大吃一惊:“快些将她搀扶出来?可是轿子里太闷热?”
喜婆与陪嫁丫头一起,将谢娉婷从花轿里连抱带拖地搀扶出来,众人见她口唇紧闭,面色发青,好似已经晕厥多时。
谢字章一看她这幅形容,已经了然于胸:“莫非是病犯了?”
一旁的太医院院判的女儿付缓缓听到这边动静,便立即上前,蹲下身子请脉,紧蹙了眉头。
“既然是顽疾,可备有良药?若是再不救治,可就来不及了。”
陪嫁丫头忙不迭地点头:“有,有,随身带着的。”
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然后为难地道:“可是,这药必须要阴阳血做药引,方才有效。这一时之间去哪里寻药引呢?”
夜放与老太妃正候在前厅里等着新纳的贵妾前来敬茶,听到府外突然之间没有了动静,这锣鼓声也戛然而止,有些奇怪,差遣了人出来问话,听闻出了事情,也顾不得繁琐的礼节,亲自迎出门来。
这好端端的一桩喜事,若是变成了丧事可不妙,太不吉利。
老太妃顿时就有点焦急:“什么是阴阳血?”
付缓缓抬起脸来,将流苏挽到耳后:“回禀老太妃知道,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女子有身孕,怀男子骨血,她的血既为阴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