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老朽可不喜欢这种‘钱’。”陶勿用耸着脸走到阿鹃面前，摸着脉，观察着她的身体，沉吟了片刻，回道：“外表无伤，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手脚冰凉……呼吸微弱、脉搏孱弱无力，看上去像是连日没有进食汲水的症状。先给她喝碗水，再弄点稀粥补充体力，很快便能恢复如初！”</p>
陶勿用说罢，众人的思绪适才安定了少许。</p>
紫钗捧来一碗水，让昏迷的阿鹃喝了几口，她便被惊动苏醒，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喃喃地念叨着些话语。直到这时，赵括方才放下紧绷的心弦，开始渐渐觉得额上的疼痛难忍，又请求陶勿用着手医治。</p>
河边的营地里，迎来了少有的热闹时刻。陶勿用正在为赵括包扎伤口的同时，这位赵家公子的眼神可再没从榻上那个苗女身上移开；小婢紫钗和赵小妹则一直在营地里进进出出，时而送水递物，时而候在阿鹃身边。若是谁人寻个间隙偷懒，倒会显得格外不自在。</p>
唯独剩下的二位公子佳人趁着夜色，不知不觉地跑到了外边去。</p>
这夜月色灿烂，倒映在寂静的河中央，以及站在河边的他们身上。虽然这点光芒并不能让人看清楚什么东西，但是它有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以为世间的一切都会如自己眼中那般美丽。</p>
“湘夫人，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要回去陵城一趟。无论我明日傍晚之前是否归来，你都要带上陶老爹和紫钗他们先行离去……”苏青收敛起往常的桀骜不逊，异常严肃地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块令牌，讲道：“这是我拼了半条命才得来的‘宝贝’，需要用钱的时候，便拿着它去石家商行，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接济。”</p>
湘夫人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接受着这番宛若临终遗言一样的话语，随后回道：“公子，这是何意？请恕妾身愚钝，参透不明！”</p>
“哼，你们这些女人，真是麻烦！”苏青闻后，倏地背过身去，作势离开。可湘夫人却万万不肯答应。</p>
若仅凭其纤瘦身躯，怕是连一阵强风都抵挡不住。可是苏青，却为她停了下来。</p>
“我不走，让紫钗他们走吧！妾身要和赵公子他们一起留下来。”</p>
苏青哀叹一声，又回过头来，抚摸起对方受伤的手指，轻声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再呆在我身边，你何时听过？现在，你看看自己落得什么下场。”</p>
“为了公子赴汤蹈火，妾身在所不辞！”</p>
“不对！”苏青忽地大嗔道：“你应该恨我，我可是你的仇人！”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划过黑夜，至少在不远处的营地里，该是有人听见了。</p>
“我应该恨你……我应该恨你的！”湘夫人入了魔似的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无可奈何地回道：“可是……上天让我爱上了你……自那日公子从婚车里将我劫走，妾身便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现在你要赴死，我又怎能不随之而去！”</p>
这些话像是从来没有讲过，却是在两人之间心知肚明的。苏青听后，喃喃着回道：“我师父跟我说过，这世上最不能偷的两样的东西，一样是皇帝的玩物、一样是女人的‘心’。想不到，我苏青居然都偷过了？哈哈哈……怪不得，上天早已注定我苏青没有好下场。”</p>
“苏公子……”</p>
“好吧……湘楚楚，你给我听着，现在我要去救另一个麻烦的女人。若是我得手了，我就娶你为妻，从此金盆洗手、隐退江湖。若是我失败了，你就让玉满堂的人离开沧州，自己寻个夫家，好好生活下去吧……”</p>
二人皆是凝着泪眸、面面相觑，享受着可能是最后的一段美好时光。</p>
他们面对着月光，互相微笑着，并为对方献上了一个轻轻的吻。</p>
随后，苏青走了，他披上夜行衣，再次消失在黑夜中。</p>
而湘楚楚也顿觉内心空落落，垂头丧气地回到营地上。旁人问她出了何事她也回避不谈，只是忍着所有的情绪，静静地吩咐小婢紫钗明日傍晚前整理好行装，随时准备回沧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