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妹几乎想在水中跑起来，但她做不到，只能踉踉跄跄地走，最后甚至是跌到了慕容嫣的怀里，霎时恸哭起来。</p>
“她不是巫女，顶多是个护卫，另一位才是真正的巫女。”赵括如是回道：“当面解甲，莫不是在讽刺我等？哼，蝼蚁之举。”</p>
贺拔钰儿与另外几位小厮一起跟在慕容嫣身后，她们一步一步走入河道中间，直至河水没过胸膛，慕容嫣停在原地，圣咏也随之停止，贺拔钰儿带领小厮围绕慕容嫣展开阵列，时人尽皆微微垂首表示敬意。</p>
“小妹，你是第一个接受祈福的人。”慕容嫣把花簇送给对方：“无论是什么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p>
高举起花簇的圣女，微翕双目，嘴中念念有词，除了此刻在神女河中的人，没人能听清楚她说的什么。</p>
须臾，圣咏还在继续，黑马骑士一跃下马，在旁人的帮助下当众解甲脱衣，在脱下头盔时，一缕明艳的金色长发垂肩而下，异常亮眼。</p>
这也是个夺人眼眶的女子，不过她肌肉紧实，四肢修长，与慕容嫣那充满母性柔弱之美的体态截然不同，黑马骑士将女子内敛的坚韧与顽强表现在明显的肌肉线条上，阳刚而迷人。</p>
贺拔钰儿赶紧把受伤的慕容嫣带回到岸上，盖好衣服和毛毯，用尽各种方法止血。</p>
“可。”</p>
苏青没有回复“遵命”、“是的”这类字眼。毕竟他从来没有效忠于御夷候，只是轻蔑地喊道：“能否借我三根长矛？我可不想弄脏衣服。”</p>
赵小妹想罢，第三次回头看了眼赵括，只觉得他鬓边的白发又多几根。</p>
这一次，赵括竟然回应了她。</p>
她从马车下来，走到河边，向那女子靠得更近。</p>
浑身湿哒哒的赵小妹回到岸边后就一直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那团由槲寄生编织成底部，蓍草花点缀在其中的花簇，全然不知方才自己被苏青带走时，头上发簪的边缘无意间刮擦到慕容嫣的眼睑。</p>
——现在即便是轻伤，也能够随意要了慕容嫣的命。</p>
赵小妹无缘无故地感到悲伤。</p>
“果然是她，圣女慕容嫣！”</p>
“站住。”贺拔钰儿见赵小妹仍然不停下来，语气更甚，厉声呵斥：“再靠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p>
她诀别似的对阿鹃讲道：“那我走了。”</p>
“是……吗？”赵小妹怀疑地看向阿鹃，又不禁往赵括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p>
倘若可以的话，赵小妹当然想要脱光衣服下河“祓禊”，但是她这身衣裳要脱下来至少得三刻钟，现在哪有时间让她犹豫？</p>
郁久闾肱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回道：“真是个美人，只可惜出家当了和尚。”</p>
她的手指触摸到很多条伤疤，每一条都有赵家的罪恶在里面，可是慕容嫣的胸怀依然如此温暖，即便是面对生在赵家之人。</p>
“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真正的敌人。”</p>
不一会儿，慕容嫣把花簇放下，睁开眼睛望着对岸。</p>
赵小妹无助地望向对岸，似白色凤凰般神圣高洁的白马骑士仿佛也在观察她。</p>
神女河很快就把血泊冲散了。</p>
赵小妹忽然昂首大笑起来，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