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看到沈叶白出来,谨慎的跟他打招呼。都知道公司出事了,高层们来上班的时候个个黑着脸。职员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知道今天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触及任何一个领导的霉头,不然殃及池鱼,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沈叶白表情冷淡的走了出去。
只见厅外浓烈的日光,也没能融化温暖他一张绝美容颜。
以往的沈叶白不说时时刻刻微笑,但是,整个人春风得意。
他大步去了停车场。
很快,沈叶白日常开的跑车流星一样从大厦前的广场上划了过去。
那晚他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不然文件不会随便扔在茶几上。即便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很少做这种鲁莽的事情。
实在太放松了,所有神经都松弛下来,毫不设防……
结果不说万劫不复,却是损失惨重。
比起巨额损失,更让人难耐的,是背叛。
付明宇把车开到楼下,不动弹了。也没有叫醒傅清浅,给她盖了一件外套,到车外去抽烟。
好在风和日丽,车厢内正好舒服。
付明宇靠在车身上沉思。最后累了,就干脆坐到小区内的花坛上。
他最不耐晒了,本来皮肤挺白皙的,稍微一晒,就变暗淡了。
付明宇搓着脸上明晃晃的日光,想去车上拿防晒,又担心惊动傅清浅。
看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就猜她昨晚肯定整晚没睡。
付明宇叹了口气,谁都有遇到难事的时候。他最难解的问题,傅清浅都帮她解决了。她一个女人,在夏城无依无靠,现在碰到麻烦事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想到什么,付明宇掏出电话打出去。
很快,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店员模样打扮的人从上面搬下几双鞋子,问他“付少,您看看哪双合适?”
各种风格的鞋子,在他眼前依次排开。店员让付明宇做远择。
小区内有推着孩子晒太阳的大妈不明所以,对着斟酌的付明宇说“小伙子,小区里面不让摆摊卖东西。”
付明宇咧嘴笑笑“大妈,这鞋二十块钱一双,您要吗?”
大妈瞅了眼,咂咂舌说“小伙子,就你这个品味,在这里摆到天黑也卖不出去一双。”
年轻店员抿着嘴笑。
这些都是国际品牌,大妈明显不识货。
店员说“阿姨,您快去看孩子吧,买了您就上当了。”
大妈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这些鞋不值钱。”转身时叨念“这些二道贩子。”
付明宇从里面挑出两双平底的,舒服的。在他看来,傅清浅那种魔鬼身材的女人根本不用穿高跟鞋。
拿起两双,又觉得人家跑这么大老远从店里搬过来不容易,于是又顺手捡了两双。
店员喜笑颜开,这个月的奖金不成问题了。
收好钱后,告诉付明宇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然后驾车离开。
傅清浅一醒来,车门下面就整齐的摆着几双鞋子。
付明宇说“都送你,先选一双穿着上楼。”
傅清浅才意识到自己至今还光着脚,十分不雅,她缩了缩脚说“出来的时候太急了,其实不需要的,我家里有很多鞋子。”
这些鞋她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家的鞋,价格不斐,一个季度去拿一双都觉得肉疼。
付明宇说“给你就拿着,不然放我手里谁穿?都浪费了。”
其实他想说,初见你的时候就光着脚,今天又是。他想到那句光脚不怕穿鞋的,听起来的确无畏,可是,想一想就不免让人心疼。
一个赤脚走过荆棘的女人,稍微睡上一觉,仿佛就满血复活了。对一个女人来说,这种疗愈的方式实在太廉价了,一看就是个从小到大鲜少得到呵护和慰藉的人,自强不息,遇到天大的难事,睡一觉就好了,像小时候难过的时候家人给一块糖,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就什么事都忘记了。
付明宇难过的不得了,他蹲下身,拿了一双运动鞋说“先穿这个,其余的我帮你抱上去。”他闷着头说“以后再急的事情都要想着穿鞋,不能再光脚走路了。早听老人说过女孩子的脚底不宜受凉,你不知道吗?”
傅清浅笑笑说“我妈粗枝大叶的,她很少跟我说这些。”
她的笑里充满苦涩。
爱是最细腻的东西,奈何她们没有。
另一只脚仍旧不太敢用力,但是,比之前好太多了,傅清浅在付明宇稍微的掺扶下,就顺利的走进了电梯。她按着键子等候,付明宇飞速的返回到车上,将几个鞋盒抱进来。
傅清浅说“我给你钱吧。”
付明宇的脸被挡住了“提钱不是见外了。”
“那也不行,这些鞋太贵重了。我不能白拿,给钱不行,换成其他东西吧。”
付明宇想了下,努力的露出一侧脸说“回头我想想用什么东西抵,想好了再告诉你。”
傅清浅还是不放心“如果想不好,那我就只能给你钱了。”
“钱的事以后再说。”
进门后,付明宇把鞋盒帮她摆在玄关,至于之后要被放到哪里,就由傅清浅自己决定了。
傅清浅请他进来喝杯茶。
付明宇看她腿脚不利索,就说“算了,改天再喝吧,我先回去了。”
傅清浅一脸歉意“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了,耽误你那么长时间,最后我还在你车里睡着了,害得你走不成。”
“没事,反正我每天都闲得要命。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慢走,明宇。”
付明宇离开了。
傅清浅关上房门,整个空间静寂下来。窗外太阳西沉,金色的余晖散落进来。满室辉煌,却倍显寂寥。
傅清浅坐到沙发上,定定望着窗口的方向,想将窗帘拉紧,摭住满眼细碎的光茫。
想想忍不住了。
她去冰箱里拿出冰块敷脚。
范秋艳其实最会正骨了,他们老家将这种骨头错节叫错环。小孩子很容易发生这种事情,有的时候被大人拉着的劲儿不对,孩子疼得哇哇大叫,手臂不敢动了。找范秋艳端一下,立刻就能好起来。
傅清浅动了动,除了肿得厉害,不如之前那么疼了。
她将包好的冰块按到皮肤上,尖锐的凉意刺激着皮肤,滋滋的,滴水石穿的威力。
到现在傅清浅还没有给家里人打一通电话,昨晚在沈叶白的住处,她突然将通话捏断,范秋艳也没觉出异样再打过来。
她们拿到了钱就消停很多。
傅清浅低着头,那些冰化成水后,顺着脚踝流下来。
天一点一点的黑下去。
起风了。
夜风将阳台的帘子吹得哗啦啦作响。
傅清浅被吵得心烦意乱,去将阳台的窗子关上。走到客厅,室内骤然一黑。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傅清浅站在那里适应光色。
能看清一点儿时候,她去按动开关,试过几个确定停电了。
没等想出哪里出了问题,门外响起砰砰的砸门声。
傅清浅被突如其来的响动一惊,站在那里没敢动弹。
门外剧烈的砸门之后,就是各种怪叫怪笑声,仿佛几个醉汉在她的门外恶作剧。
这样大的响声,隔壁邻居没有出来阻止,可能不在家。
经历过常远的事情,傅清浅再不敢轻易的开门。就算真是几个误走错门的醉汉,开了门一样很麻烦。再加上突如其来停电了,让她也有其他的担忧。
傅清浅想到什么,连忙去卧室拿手机。
行走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上,小腿骨折断似的疼起来。
傅清浅本能地弯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腿,眼泪都出来了。
外在惊恐的尖叫声,疯笑声依旧,门外好似一群妖魔鬼怪在盘旋。
傅清浅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恐惧迅速包裹全身。
她咬紧牙关站起身,坚持去拿手机。
第一个想法就是报警,一定不是简单的恶作剧。
她知道自己陷进怎么样的漩涡中去了。
电话接通后,问了她详细的地址。
傅清浅握着电话到客厅里等待,外边还是非常吵闹。
各种奇怪的尖叫,男人们大声说着浑话,不时门板传来“砰砰砰”的响动。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未知的外面世界,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那扇门再不是牢不可破,它仿佛随时会被砸开。这是种残酷的心理摧残和打压,会把惊悚和恐惧灌进人的血液里,输导全身,让每一根神经紧绷,直至到达一定程度后,猛然断裂,人也会随之崩溃。
就因为傅清浅自己是心理咨询师,她深谙此道,懂得其中危险。努力避免侵袭,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做不到了,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的为自己进行心理建树。
疲惫,失落,恐惧,早将她的意志吞噬了。
傅清浅抓紧手机,瑟瑟发抖等待救援。
担心警员到达之前,那扇门轰然倒塌……
时间非常缓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吵杂的声音止息了。
静寂几分钟之后,又是一阵敲门声。
傅清浅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外面有人喊“警察。”
傅清浅盼到救星一样,从猫眼中确认了一下,打开门。
“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警员问她“具体什么情况?”
傅清浅说“就在你们过来之前,我家门外聚集了好多人,好像喝醉了酒,不仅胡言乱语,发出怪叫声,还不停用力砸我的门。严重侵扰了我的生活……”
警员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这里哪有什么人?你不会听错了吧?确定看到有很多人在你家门口闹吗?大概几个人?”
傅清浅摇头“我太害怕了,没敢过来看。”
警员去敲隔壁的门。
竟奇怪的有人开门,老邻居一脸详和,问他们有什么事。
警员量明身份,问他“刚刚你听到有人在这里闹腾吗,大喊大叫,还敲你们家邻居的门?”
老人疑惑的睁大眼睛“没有啊。”他反倒怀疑起自己来,转身问老伴“难道我耳朵真的不中用了……”
他们又去楼下向其他住户了解情况,都说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一个警员寻问傅清浅的职业。
傅清浅回答说“心理咨询师。”
对方神色古怪了然,仿佛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他怀疑心理咨询师也有一定的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