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人,那个没脑子还毒心肠的家伙为了钱把你卖了,买方是谁都不知道,快把我气死了,要不是我不打女的,我真的是,”王满骂骂咧咧了句,他撕扯着手指头上的皮,瓮声瓮气地说,“寅叔,对不起啊。”
陈寅问道:“卖了多少钱?”
“一万块。”王满说。“才值一万?”陈寅叹了口气,“一万不少了。”
王满欲言又止的还要道歉,陈寅摆摆手。
电水壶老了,声音很响,堂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充满了生活气息。
王满上上下下的打量寅叔,发觉他胳膊腿都是好的,就是气色不怎么好,眼睛也没有神采。
“警察都找不到你,我就怕你被什么贩卖器|官的地下组织抓了,”王满说着就回忆起了自己噩梦连连担惊受怕的日子,他打了个抖,“你肚子是光溜的吧寅叔?”
“废话。”陈寅揉了把他软乎乎的头发。
“害你的是谁,你是怎么脱身的啊寅叔,这段时间你上哪去了?”王满被这样亲昵的互动弄得眼睛一红。
“一个吸了毒的疯子,被人救了。”陈寅放下手,背过身吸烟。
王满没等到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就绕到他前面,瞧瞧他军大衣里面的毛衣,感觉料子非常好,又去看他裤子,手工也是一流的。
这给王满整不会了,他不假思索地说:“救你的是个富婆,你被包了?”
陈寅笑呛了:“富婆怎么会看上我这种。”
“咱不是富婆,也理解不了富婆的心理。”王满看着寅叔脸上的旧疤,心里突然跳出一个猜测:“难道你跟方泊屿在一块儿?”
陈寅嘴边的烟猛然颤了颤,掉下来一撮灰,他欲盖弥彰的拍军大衣,右手轻微抖动。
王满心头大骇,完了,真是这么回事???!救寅叔的方泊屿!!!
要是在一块的话,那寅叔大雪天的一个人跑回来,不进家门孤零零的坐在外面……是不是被玩完扔了。
有钱人不都这样子,没有心的,就是玩。
王满一通分析完做了定论,方泊屿救寅叔是抱着新鲜的态度,毕竟寅叔对他的死心塌地跟迷恋很不正常,过了。
方泊屿的新鲜劲没了,就把寅叔赶走,不要他了。
王满偷偷啐了会,跟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似的唉声叹气,寅叔一时接受不了被抛弃的结局没关系,日子还长,以后铁定能走出来的,臆想症也有治愈的一天。
再说了,寅叔耳垂厚厚的,是有福之人。
“寅叔,我来你家了,你不会怪我吧?”王满不提方泊屿了,这辈子都不提了,他换了个话题。
“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病倒了都叫不到救护车,你胆子不小,敢大老远的跑来。”陈寅。
“我练出腹肌了身体不知道多好。寅叔,你要不要洗个澡?”王满又操心起来,“淋喷头坏了,我修了几回没修好,我就买了新的,还没装,我冬天两星期才洗一次……”
他正啰里吧嗦,寅叔救自个儿踏着楼梯去了阁楼。
“那晚上洗啊!”王满喊了声,虽然没得到回应,但他心情依然很好。他挂心的寅叔是活着的,回来了,那他今年的年夜饭就不会是白饭配榨菜了。
当陈寅握住手机的那一刻,失而复得的欣喜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脏,他一遍遍的摩挲着手机,确定它是真的存在,不是幻觉。
王满看着这个画面,忍不住的嘟囔:“尼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破手机是寅叔情人……”
算了算了,不看了,烧饭去了,他要给寅叔烧好吃的。
王满走后,陈寅窝在阁楼窗户边的角落里,抱着手机点进粉丝群里,那些成员依旧开开心心的谈论着校草,等待寒假的来临,吐槽今年透露出来的春晚节目单,期待新年的到来。
都是一群年少不经事的孩子。
大家是通过互联网交流的,现实中谁也不认识谁,陈寅一个中年人,格格不入的混在里面刷了会聊天记录,他在搜索栏输入两个子:钢琴。
没有搜出内容。
陈寅去了论坛,做了同样的操作,只不过多加了几个字。
【方泊屿,钢琴】
这次搜出了不少帖子,他屈起腿用力咬住控制不住变得僵硬的牙关,手指划着手机屏,一路往下刷。
最早的关于“钢琴”的帖子是去年9月的,楼主发的照片日期是8月中下旬,她说自己在亲戚的演奏厅见到了一个帅哥,钢琴弹得很好,没想到是校友,医学院的校草,方泊屿。
除了楼主发射爱心的感叹,还有一小段视频。
穿一身白西装的帅哥演奏完接受采访,画质像是座机拍的,声音也很模糊。
“小学开始接触……不是很感兴趣……今年高考后家里安排了一位在业界很出名的老师……一个暑假下来……受益匪浅。”
视频放完了,陈寅点重新播放,他看起来很平静,已经从突如其来的海啸里活了下来,接受了大腿内侧的伤是巧合,梦是假的。那个安老师没有骗他。
一切都是不清不楚又讲不出口的离奇疯病,他一个人的幻想。
去年夏天方泊屿在家里学钢琴,没有来这个地方和一个大他十几岁的人谈情说爱厮混。
今年的方泊屿对他破例过,现在也腻了。
就是这样。
楼下,王满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声压抑又痛苦的吼叫,他吓得手上掰了一半的白菜都掉池子里了。
王满想去阁楼看看,又怕上面的人难为情,他把白菜捡起来,继续掰了几片就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很熟悉,也很久没拨过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接了。
“喂。”很大的风声里夹着不是很清晰的声音。
王满想跟她打听方泊屿的情况,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又不想吐出来了,毕竟她也不是当事人,能知道什么呢。
还是就让寅叔在这疗伤吧。
“你最近好吗?”王满换只手拿手机,又换回去,他局促紧张的两只手上都是汗。
“挺好。”王俏回的两个字很生疏。
王满难堪的一张脸爆红,他干巴巴地问:“你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王俏回。
两人同时不说话了,也都没有挂掉。
王满的心跳砰砰砰快起来,他一声“俏俏”刚到舌尖上,就听见她用有点不耐烦的语气问,“有事吗?”
“没,没事。”王满握紧手机。
“那挂了。”王俏说。
王满愣愣的:“噢噢,好,挂吧,你挂。”
然后就听到了一串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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