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着叶情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秋玹吐出口气，还是将那枚水果给收进了随行空间里。</p>
“她不错，如果能够活着到达绝境的话以后可能会前途无量。”眼镜女人感慨一声，白禾溪却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嘲弄些什么。</p>
简单商量了一下后续事宜，秋玹盘腿坐在甲板木台的桅杆下等待了起来。自从上次尹燕一把大火烧去了几乎小半个甲板之后，按理说这地方应该同样随着塞壬的逝去化为灰烬，但是一天之后，倒下的桅杆重新竖起，木屑回到木板上，这片区域再一次恢复如新。</p>
或许是愚人船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或许是什么其他的能力，秋玹不愿去深究，她只知道，那群人一定会来。</p>
半小时后，船舱尽头遥遥出现了一个人影。</p>
打头阵的是老梁，随后是一系列或眼熟或陌生曾在船长室见过一面的行刑官们。三名穿白袍的疯人被围在中间，手腕处都已经牢牢系上了绳索。</p>
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反正最后一批上船的总共就二十一个人，想要找出“它”的话全都以“释放灵魂”的方式杀光就好了。</p>
由于尚且需要给自己分数垫底的人，所以他们不会先选择行刑官动手，先选择的必然是原住民疯人。</p>
“呦，来的挺早啊，这么着急？”</p>
有个队伍中的行刑官认出了那天在船长室碰面的秋玹，他接过一个疯人手上的绳索拽着他走过来，一边对正坐在桅杆底下的秋玹打了个招呼。</p>
混在人群中的焦关城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p>
这次来的人不多，起码那天在船长室的人秋玹只看到了五分之三。而一些熟人诸如赫菲斯托斯、瑞依，还有理所当然的阿霖都不在队伍中。</p>
最先开口跟她打招呼的男人拽着其中一个疯人走到桅杆前，想动手将疯人捆到木柱上。他挥手示意着端坐在柱子底下的秋玹挪开，可那人稳稳当当地继续坐着，屁股都没有挪一下。</p>
“你干什么！”</p>
男人看上去有些火大，老梁拽着另一个疯人绑好，半威胁半提醒地咳嗽了两声。</p>
“我就是想说，你们对船上人员动手是违反规则的。”秋玹抬头瞥了眼那名疯人淡漠的双眼，这样说道。</p>
“被驱逐的疯人严格意义上不算是船上人员范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砍了他们的中指。”</p>
“什么？”</p>
“水手身份象征啊，左手中指上的‘ X’形纹身，没了这个，就不算是船上水手了吧。”</p>
秋玹终于知道在一切未开始之前就若有若无问到的血腥气是怎么来的了，她抿抿唇，又道：“这几个人你们是随意抓的吗？”</p>
“当然是看起来最有嫌疑的最先抓。”男人开始不耐烦起来，抱怨了几声为什么当初不来参加他们的会议而非要到这里问东问西。随后也不想再理她，手掌一推把她扒拉到一边就将疯人绑到了桅杆上。</p>
被动作粗暴地推到一边，秋玹也没生气，眼皮一掀再次瞥了眼那名疯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的神现在会来救你吗？”</p>
粗糙的绳结紧紧勒入疯人的皮肤，那双从来看不出情绪的淡漠双眼终于往下施舍性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我怎么配得上父神来拯救，但是我即将如此贴近祂的脚跟，我的灵魂会高高飞起，再义无反顾地坠入大海。”</p>
身边的行刑官不理解也没空来听他们疯言疯语，再次莫名其妙地瞥了眼依然老僧入定坐在地上的秋玹。似乎是认定此人没什么威胁男人也没再管她，跟另外几名行刑官一起固定好了桅杆上的人，用锋利刀刃切开他们的皮肤。</p>
鲜红血液一下子冒出，几人早有所准备地掏出炭火盆点燃，将燃起的火盆放在疯人们被划出的十字形切口下方。</p>
“喂，我可提醒你，这火温度很高，你再不走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烧到你身上。”</p>
男人最后用怪异目光看向坐得极近的人，后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音，依然自顾自地同疯子交流。</p>
“但是当你的最后一滴血流干，灵魂也不会回归大海，你只能得到一具干尸罢了。”</p>
“外乡人，我无意去追究你的失礼。”血液一股股从疯人身体里冒出，旁边已经有人忍受不了伤口的疼痛与灼烧开始痛苦凄嚎起来，可是秋玹眼前面对的这个疯人却傲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每一个虔诚信徒都能得到父神的恩赐，而你，将会为你的言论承受海神的雷霆怒火。”</p>
“得了吧，祂才没有空来管我呢。”火焰的温度确实太高，秋玹抹了把额上被熏出的薄汗，耐着性子说了下去。“对你的信仰我不予评价，但是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你连死后继续自己信仰的资格都没有。”</p>
血液滴到熊熊烈火中发出细小爆破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火焰的温度更加炙热了。眼前的疯人似乎因为不想要再与之交流彻底闭上眼不说话了，秋玹咽了口口水润喉，继续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正确的人，所以释放灵魂的法子对你没用，从一开始你的灵魂就不能回归大海。”</p>
“我知道你不畏惧死亡，但如若你的死都无法使你更靠近你的神明一步，你的死又有什么意义？”</p>
“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p>
“她在跟那疯子嘀咕什么呢？”先行一步后退到安全距离的男人皱眉看向被绑在桅杆上的身影与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浓雾掩盖下，特制火焰灼烧时的声音太大了，再加上疯人们痛苦的哀叫，根本就听不清秋玹说了什么。</p>
另一名行刑官哼笑一声，“说不定也是神经有点问题的人，管她干吗呢，我们都在这里难道凭她一人还能把那些疯子们救下来？”</p>
浓烈呛鼻的烟雾让秋玹不得不眯起眼睛手捂口鼻，实在过高的温度将她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红色，她却依然说着。</p>
“你那是信仰吗？不过是在自己感动自己罢了。”</p>
“你根本就没有信仰。”</p>
“你信仰的是一个伪神。”</p>
“你……”</p>
“够了！”疯人猛地从烈火中睁开双目，因为全身肌肉的瞬间绷紧更多的血液涌出，将那火焰温度浇灌得更加滚烫。“外来者！我根本不需要你来对我的信仰指指点点！”</p>
秋玹平静地看着他。“你急了。”</p>
“我说！不准质疑我的信仰！不准质疑父神！！”在一阵几乎要盖过桅杆周围所有声响的咆哮怒吼之后，那名行刑官抬起尚在不停渗血的左臂，一个用力就崩断了特制的粗绳。</p>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