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该试着和他谈谈。”宁永学不止是在说过去,也是在说现在。
“不,谈不了。”她把手攥在一起,“他只是送些书本过来,站边上像观察标本一样观察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事听着很诡异,不过宁永学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穷卑者都有各自的缺陷,也都有他们各自追求的意义,他只是刚好把意义放在了曲亦空身上而已。
说着说着,玛尔法就把话题偏到了他身上。“以前我总想有个像你一样懂事的儿子,还想有个娜佳这样的女儿,至少后一件事已经实现了。”
宁永学一点也不想认个来历不明的妈,而且她看着实在太年幼了,他没法从她身上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要是换成阿芙拉来当
不,不对,这事可不能乱想。要是被人知道,他就有大麻烦了。
他立刻摇头否定。见玛尔法还跟个小女孩似的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他从脑袋后面抽了个垫子给她,自己枕着胳膊。
“如果这里是我小时候的房间,你就不用把枕头拿给我当坐垫了。”玛尔法坐在上面,“可惜我们俩的年代差太远了。现在我的宅邸还存在吗?我很想用主人的身份欢迎你造访。”
“贵族的宅邸已经变成了博物馆,每个人都可以参观。我不能说贵族的权威完全被消灭了,不过至少从明面上看,它们都在公共视野里消失了。”
“我也可以去参观吗?”玛尔法问得很好奇。
“要是我们还能出去,你一定能参观你曾走过的每一片土地。但那时你不是主人,是客人。每个人都是客人。”
“你说话很有诗意,你是什么诗人吗?就像故事里一样在世界各地游历,把你见过的所有事情都写成诗歌?”
“可以当成是吧。”宁永学说,“不过我用的不是文字,是影像。”
玛尔法点头微笑“我一直想和一个诗人做朋友,你能和我做朋友吗,宁永学?”她直呼了姓名,可能她确实不太了解中都这边表示亲近的方式。
“跟我这种人做朋友没什么好处,玛尔法女士。你需要一些更真诚的人和事,但我做不到对每个人都真诚。”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真诚,只要大家别总是像过去一样痛苦,我就很满足。”
“当今世界也有一些痛苦的人,但大多数人都很满足,你也用不着非得和我当朋友。”
玛尔法听着轻叹了口气,脸上温柔的笑容也一扫而空,这表情是忧愁的,也是复杂的,和她十一二岁的外表很不相符。
“除了你我还能和谁说话呢,宁永学?”她道,“也许我只能和你谈一会儿,可能是几周,也可能是几个月,然后我就会消失,再也没法看到这个世界。奥泽暴快要离开诺沃契尔卡斯克了,她也不需要再把我们留着慢慢消化了。”
宁永学本来想说曲亦空,然后又否决了,——她能说什么?说她是中都人,听不懂萨什话?
“我觉得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消化你了,玛尔法女士。她最近撑得厉害,每次完事了她都在大声呕吐。我想只要我还在,她都会撑得很厉害。”
“所以我会因为你才继续活着?因为你才继续延续意识吗?”
“这”
“非常感谢你。”她双手合十,认真地对他低下头。
宁永学不得不认真点回答。“呃,虽然这两件事都发生了,也确实有个先后次序,但它们不一定有因果关系,玛尔法女士。”
“好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如果是许多年前我还住在自己的宅邸里,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是吗?但是不对,我只是刚好没有和像你这样的人交谈过而已。”
玛尔法对这事非常执着,话也说得非常认真。宁永学只能说他从没应付过这样的人。这事和这人都来得太突然了,他有点措手不及。
她加重声音,放缓语气,努力营造出严肃的气氛,但是配合她如今的样子看着异常古怪“一个人没法和所有人都谈话,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和不同的人谈话。其实在逃亡的路上,我和所有仆人都交谈过,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很无聊,但我发现每个人都有他们有意思的地方。”
“那老安东呢?”这话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宁永学实在很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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