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永学继续前进,遍布周遭的黑色团块逐渐减少了。声音逐渐正常下来,视野边缘强烈的扭曲感也有所减轻。
不过,不少地方还是能看碎裂的墙板黏着腐蚀物垂下来,活像是剥落的人皮。
等他终于觉得环境正常了,他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门打开的舱室,从圆环状的金色家具上坐了下来。这路不是太长,但是弧形走廊实在太绕,还被腐蚀得崎岖不平,走起来异常费力。
他体能有限,脚也有点发麻,必须稍作喘息。
说实话,他已经记不起自己走过的台阶、穿过的长廊、踏过的舱室和屈身钻过的窟窿了,他也没法从复杂的拓扑结构里记住那些衰朽的通道。
说到底他来这边是干什么的?找个出去的路?这圆盘里会有尚能运转的设备让他找到出去的路吗?就算有
思考间,他看到娜佳从他背后跳下来,影子上沾了一堆黑色絮状物质,从他们过来的路上洒了一地,就像是煤灰一样。
当时宁永学只顾着赶路,他是注意到娜佳的影子和这些腐蚀性物质有种微妙的相似性或同源性,但他根本没多想,也没发现她居然能吸引黑色团块喷发出的雾气。
难道那些东西是阴影道途的扩展?
宁永学伸手捏住她影子的面部,感觉有种无法描述的粘稠感,就像当时在审讯室伸手触碰仪式的沼泽一样。这时,一股温暖的硫磺味从舱室的换气扇吹来,宁永学立刻想到了黄昏之地的暖风。
随着暖风吹过,影子身上的雾忽然干了点,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看起来就像是她全身都糊了一层干涸的淤泥,甚至结成了块。
中和了,宁永学想,黄昏之地的硫磺味是为了阻止腐蚀性物质扩散?
他把她面部的淤泥扯下来,看到鬼魅一样的骨白色皮肤从中浮现,黑色泥粉从上面一缕缕洒下,感觉就像剥开一具木乃伊一样。
硫磺味的风在他们头顶弥漫,影子身上结块的淤泥也被他一点点扯下,最终一个幽灵一样的纤细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全身骨白色,眼眶里是黑色的雾,头发在身后漂浮,看着像是一层薄纱。
“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我该给你找件衣服,”宁永学说,“你能说话吗?”
影子张了下嘴,不过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她沾满了灰的脚下洒了一堆凝固的泥块,似乎那些黑色絮状雾气和影子发生了反应,跟着又被黄昏之地的雾中和剥落,这玩意就成了个鬼魅似的幽影。
她蹲在地下,拿手指沾着灰写了一行字“大哥会害羞吗?”
“现在应该由你来害羞。”宁永学站起身来,这小屁孩在想什么?“能正常走路吗?能走路就跟在我后面。先把你满身灰弄掉,再给你找点遮身体的布。”
又是一行字。
“不需要!”
“我说需要就需要。”宁永学有点头疼,他已经被圆盘和腐蚀物折磨得够呛了,“现在是严肃场合,你别跟我乱开玩笑。”
娜佳往后一跳,像雾一样散开穿过半掩的门缝,又从门缝那边回来,聚成实体。她就跟个刚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兔子在蹦跳一样,别说听话,恐怕抓住她都难。
跟着她又往宁永学跳过来,似乎想用恐怖片幽灵的方式穿过他的身体,吓他一跳。结果她刚散开了点身体就一头撞在他胸前,被迫聚成实体,还发出咚得一声。她捂着脑袋砸在了地上,痛得满地乱滚。
她可能想喊痛,还想问他为什么自己忽然散不开了,但是她发不出声音。不过,她为什么会感觉到痛?是因为影子和身体有共感吗?
宁永学提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帮她揉了下她的脑袋,虽然实际上是影子的脑袋。
她立刻写了一行字“为什么我穿不过去了!”
“我觉得只要我碰到你,你就没法穿过任何东西了。”
她立刻又写了一行字,加了好几个感叹号,她好像只会用感叹号结束语句“大哥耍流氓!”
“你老实点跟我探路。”
“不要,探路好无聊!我就想吓你一跳!”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