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不出意外的是,曲奕空和阿捷赫开了这走廊里所有囚室的门。好在,不是每个囚犯都能撑过漫长的岁月,几十个牢门里大多都是死尸和骸骨。
残余的人仅有六位,他们要么就神智尽失,痴呆盲目,要么就身躯残缺,散发出一种异常的甜香,就像酿造贵腐酒的发霉葡萄。这些人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彼此间用繁琐的跪拜礼仪交流,显得煞是庄重。
宁永学当然不可能直接动手,先不说能在古老监狱里幸存的囚犯绝非常人可比,就算他能趁着他们虚弱痴呆的时机痛下杀手,他也缺乏相关动机。
要是换成曲奕空在这,事情肯定就不一样了。
他在一个囚室找到一件深红色的丝绒长裙,恰好适合娜佳的体型。裙子装点得很高贵,裙摆至膝,裙褶子上衬有带波状花纹的黑色锦绸。
值得注意的是,兜帽上用金线绣着飞近蜡烛被火苗烧坏了翅膀的蛾子,——很难描述这蛾子的象征意义。
衣服的主人已经是堆骸骨了,和另一件少年风格的衣服叠在一起,正好一件给予不知名姓的少年,另一件给予不知名姓的少女。中间有条拴在双方颈部的重铁链,似乎意喻他们密不可分,两颗头骨分别咬在对方的肩部,牙齿嵌在碎裂的骨头上,传达出相当不详的含义。
他们俩是互吃而死的。
宁永学把骨头堆在一旁,然后把死人的裙子和内衬衣服取下,强迫性地套在娜佳身上,把兜帽也给她扣好。
娜佳穿得很不情愿,到了强行给她套长袜的时候,她把两只脚在他脸上乱蹬,用力往后踢。不过没什么意义,他套着面罩,就算是拿刀照脸劈也对他没用。
宁永学握着她的小脚把袜子给她穿上,从脚踝一直套到膝盖。鞋是没办法了,完全不合脚,不过反正她能飘,有没有鞋也无所谓。等把这身死人衣服给娜佳的影子穿上,她总算是有点人样了,不过得提防她忽然散开自己从衣服里逃了才行。
抱着目盲小男孩的贵妇忽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她往铁链一指,这玩意立刻浮了起来,飘到她手中。
宁永学注意到她在脚底踩出了一串黑色脚印,黄昏的气息吹拂到她身边,也隔着层看不清的壁障。
她伸手把铁链放在他手中,然后把两枚黑色骨质钥匙分别插入两个镣铐。它们张开了,可见镣铐内部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再仔细看,它们隐约以一种未知的象形文字构成了一个环形吞尾蛇。
他和贵妇人对视了若干秒,最后在她示意下把一个镣铐拴在自己手腕上,把另一个拴在影子的手腕上。
黑色金属迅速向内收缩,直至适应了他们俩腕部的宽度,牢牢固定其上。两把钥匙从中伸出,宁永学把它们收到大衣口袋里。
娜佳往外飘了一步,立刻被拽了回来。
宁永学对这些拴在一起的少年少女、成人和孩子立刻有了猜测。这些人在孩子年幼的时候就教给他们危险的道途和残忍的诅咒,但是孩子的心智比成人更不稳定,很难在付诸行动之前想到后果,也很容易不加考虑地滥用道途。
为了约束掌握了道途和杀伤性诅咒的小孩,这些人就把他们拴在可靠的仆从身边,直到他们长大为止。
这猜测有一定道理,至少宁永学自己觉得有,不过现在铁链一拴,他们俩的着装风格完全和这帮人一模一样了。从脑后到脊背都插着节肢的面罩男不比头上套着尖刺束具的锁链男正常多少,在半空中漂浮的骨白色红衣幽灵也不比丑怪的蝎子人正常多少。
宁永学加入了这帮人的队伍,默然跟在带头的贵妇身后。好歹也关了这么多年,他觉得他们肯定比自己更熟悉圆盘的内部结构。
这时娜佳忽然飘了回来,抱紧了他的左胳膊。宁永学感觉到她没有温度的手指在他手心上划来划去,有些发痒,随即才发现她在写字。
娜佳用很专业的态度在他手心写了一句密语,萨什的字母和中都的文字交相替换,语序交错倒置,还用了点他们俩小时候猜谜时胡编的图画,代表了一些常见的象征物。除了他和娜佳以外,这些小孩子的图画应该就只有曲奕空知道。
把诸多词句掺在一起翻译之后,宁永学很快得出一句话“炼金术士说他们是委员会要找的人。”
事情的脉络更清晰了,联系虫巢人说委员会可能是其它世界逃亡来的组织,一切似乎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