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
天色渐黑,上京城西的晏府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早有等在那儿的管事迎上前,招呼,“大人回来了?”
车里下来的正是晏闻,他如今官任吏部侍郎,因是刚从衙门回来,还穿着三品官服。
从去年而立开始,晏闻自觉已近中年,便蓄起短须,竟是越发稳重,倒是一双眸子依旧晶亮。
“赵大夫今日如何了?”
晏闻问了句。
管事忙道:“听凌大夫的说法,只怕过不了今晚了。”
晏闻心下轻叹,赵郎中年事已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在院子里转圈,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此倒下了再也起不来,全靠人照顾着。
便是明容再不舍,可也知道,人生聚散,生老病死不是人力可挡,总有要来的这一日。
晏闻已然吩咐过,府里正忙着准备后事,虽赵郎中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明容心里,师父不仅救她一命,还教了医术,便是再生之恩,自是与自己的父亲没有两样。
这边晏闻正可惜着管事,又一辆马车远远过来,停在了近处。
晏闻背着手,看着从车里下来的顾朝曦。
“晏兄!”
顾朝曦抱了抱拳,回身扶下车里的夫人。
沁雪冲着晏闻略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往里头走,看来是得了信过来的。
“老人家身子一直不好,能捱到今日,也是全靠晏夫人照顾周全了。”
顾朝曦走了过来,“拙荆早与晏夫人说好,要过来帮忙。”
“顾兄请!”
晏闻比了个手势。
两人一块往里走,等绕过照壁,顾朝曦往后头看了看,忍不住开了口,“我已然写了奏折,明日便要向皇上起奏。大周储君,立嫡立长乃是理所应当,何况大皇子勤勉好学,端直方正,小小年纪已有贤德宽容之我,不立他为太子,还能立何人?”
晏闻倒是站住,略思忖片刻,道:“顾兄可想过,你这一本上去,只会适得其反,令皇上对大皇子更心存芥蒂,说不得还会送他一个暗中勾结朝臣的罪名。”
顾朝曦愣了片刻,无奈地笑了出来。
晏闻总是一语中的。
前段日子皇上稍稍透露了一下要立储的想法,朝堂上下,人心都动了起来。
皇上膝下六个儿子,除了还在吃奶的,最大的也才十岁,都是半懂不懂,可不是皇子后头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
如今最有希望的两位,一位便是晏闻的学生大皇子李牧,还有一位是包贵妃所生的四皇子。
说来这位四皇子是个不得了的,倒不是一个毛孩子有多厉害,而是他出生后不久,皇上便登了基,自此大周风调雨顺,诸事顺遂,便是宫里,也接二连三添了丁。
论及人品学问,那位连刚识字,实在看不出什么,只是那被一帮大臣吹出来的天生福命,的确让四皇子在争位之上,多了用处。
皇上宠爱四皇子,胜过别的孩子,有一年四皇子不知何事生了一场重病,从那会儿起,皇上便百般疼惜,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典礼,会将他带上,一时朝堂上的大臣都隐隐觉得四皇子将来可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