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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李商冷声而道,随后沿长廊入了另一道厚重的大门,门后守卫多了一重,守着庭院深处那道不起眼的小门。
李商走到小门前犹豫了会儿,推门而入,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是暗晦无光,一点豆大的油灯照亮这方寸之地,将此将渲染成了另一个世界。
谢惟手脚戴镣铐,伏首于案前,他认认真真写着自己的罪状,将近些年做所过的事一一罗列。
李商走上前揖礼,就如当年初遇三郎时那般毕恭毕敬。
“今日你又滴水未尽,是不是膳食不合胃口?我让厨子再重新做。”
“不必了。”谢惟淡然地提笔卷着砚上墨莞尔道,“我快写完了,将军看看,是否满意?”
李商眉微蹙,被他这句话刺疼了,“这是圣人的意思,并非我……”
“如今你是圣人的眼,有定夺大权,你满意了,圣人才会满意。”说着,谢惟搁下笔墨,轻轻地吹干纸上墨迹。
李商扫了眼纸上内容,唇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微扬,“辛苦三郎了。”
谢惟眼也不抬,“还要我写什么?”
李商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张上好的绢帛,端端正正地摆在谢惟的跟前。
“写休书,你一旦被治罪,初七也将连坐,趁圣人还未下旨之前与其和离,能保她性命。”
谢惟闻言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李商,哼笑了起来。
“拿了我谢家所有产业不够?”
“不,我是在保护你们,三郎,你有恩于我又教导了我这么多年,我岂会恩将仇报?你定要相信我。”
李商说得万分真诚,恨不得把心剖开来给他瞧,而谢惟只是冷冷一笑,眼睛里满是嘲弄,从头到尾这就是个局,自李商来谢氏商行时,就打算取而代之了,只是圣人一直没能找到这个名目罢了。
打败吐谷浑之后,李商贵为节度使,手下万千兵马,掌生杀大权,他成了河西走廊的王,而谢惟这无冕之王定将被他取代,更可笑的是,他把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用在恩师的身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好,我写。”
谢惟答应了,再次执起笔,舔卷砚上的墨,在绢帛上落下一个黑点,只是区区的一点,他便写不下去了,山盟海誓历历在目,说好白头到老,同生共死,这才过了多久就要离别了。
谢惟深吸口气,闭了会儿眼,就当从未曾遇见过初七。
只要她活着,胜过世间一切。
……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猶远。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两载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