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长髯男子躬身的姿态恭敬,嘴里却是兜着圈子“微臣以为,治水是都水监分内之事。这北盘河的水患,何不问问陶监令?”
赵安鸿不置可否。班列里稍稍靠后些的位置上,一名红脸男子蹬蹬蹬地快步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急脾气。
“陛下恕罪,”红脸男子拜倒在地,口称有罪,语气倒是理直气壮,“这北盘河,先帝在的时候就曾经要疏浚,只是迟迟没有动手。臣忧心于这地上悬河,最近几年来是年年上奏,奈何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各位长官不予批复,没有预算,臣怎好擅自动工?”
赵安鸿亲自参与了每年的预决算,对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轻挑眉梢“朕知道,确有此事。”
红脸男子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长髯男子见状,不慌不忙地继续甩锅“陛下,北盘河之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善后。那些农户怎么办,应该是归户部管吧?”
不等赵安鸿点名,一名五十多岁的清瘦男子主动站了出来“陛下,事涉灾民的抚恤,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只是清瘦男子认下之后,话风立刻一转“但景王爷调动了军队来做安置灾民之事,若是只有户部的人出面,恐怕指挥不动……”
赵安鸿还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班列另一侧“于枢使,你看此事怎么办才好?”
皮肤黧黑的老头跨出一步“陛下,若是需要调兵,那自然是需要一名得力的将领才行。只是吧,能打仗的将领多,会赈灾的可不太好找……”
赵安鸿看着他把话垫到了这个程度,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翘“那依卿看来,何人可担此重任?”
黑老头恭敬道“微臣斗胆,推荐景王赵安歌。”
赵安鸿十指交握放在下巴处“沈相,你怎么看?”
沈相,便是尚书左仆射,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沈斯年的父亲,沈休文。
沈休文从容地一振紫袍,站到朝堂正中“微臣以为,景王爷对北盘河的情况极为熟悉,由他来善后再合适不过了。”
赵安鸿的心思,沈休文向来摸得极透,看到赵安鸿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次也不会是个例外。陛下费了半天的劲铺垫,想留景王在外一段时间,那自己肯定就要顺水推舟,促成此事。更何况,让景王在外,对自己的谋划也有好处……
“好,”赵安鸿坐直身体,给出了结论“命景王赵安歌权知海平州赈灾使,代朕巡行全州,抚军安民。海平州除海军船队外,一应人手均可随意调动。三省朝会后拟旨,八百里加急送到安歌手上。”
赵安鸿这一开口,朝堂上再无半点反对的声音,所有人都低头躬身,齐声颂道“陛下圣明。”
只是赵安鸿看不到,那些低着的头颅中,有几颗的眼珠转来转去,不知盘算着什么。
下了朝的沈休文回府第一件事,依然是接过毛巾来仔细地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
沈休文刚从大门口离开,一辆带着沈家印记的马车便风尘仆仆地停到了尚书左仆射府的门口。才从海平州回京都的沈斯年优雅地踩着脚踏下了马车,似乎也是学了沈休文的样子,认认真真地擦完了手,这才沿着中轴线走到了沈休文的书房外静候。
侍从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站在沈斯年身后。
“四公子,老爷请您进去。”沈休文的贴身老仆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叫着沈斯年。
沈斯年精神一振,整了整衣襟和束带,这才从侍从手里接过锦盒,意气风发地进了书房。
“拜见父亲。”沈斯年抱着锦盒,对沈休文深深一躬。
沈休文背对着沈斯年,站在书桌旁的博古架旁边,漫不经心“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