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敲打在营帐的顶篷上沙沙作响。身畔的女子已经入眠,凤辰睡不着,静听雨声潇潇。
长安城不应该有这样的血腥,他期望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大到能一夜之间将街坊巷陌里所有的血污都涤荡一净。
他翻了个身,在昏黄的烛光中对上了白锦玉侧睡的脸庞,不足一寸的距离,让他的心陡然翻跳了一下,神思一下子从安国宁政跳脱到了情丝万缕。
临睡前,她的紧张溢于言表,变着花样迟迟不肯上榻,他只得借口出去一会儿,果然再回来时,她已经一副全然熟睡的样子,或许一开始是装睡,但装着装着后来也就真的进入了梦乡。
他自宫中长大,没少见后宫女子自荐枕席,而她,明明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从未表露过半点邀宠的意思,对于圆房,更是浑然不提。
想到此,眼前丰腴的唇瓣,微微翘起的唇珠似乎致命的诱人了,凤辰忍不住动情,微微抬起下巴贴了上去。
比想象的还要鲜美,只是没有回应,总归索然无味。他松开她,继而目光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她,是他的,想到这个他就止不住欢喜。虽然她似乎还没有交出自己的意识,虽然他完全可以以夫妻之名要了她,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做。
于她,他想更贪婪一点,他要她的心。
所以他愿意等,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都没有关系,反正她已经被他娶回来了,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培养感情。
“爹……爹……”
注视中,白锦玉忽然喃喃呓语,跟着眉头也渐渐蹙起。
“不要!”
凤辰正欲起身,忽然臂上一紧,白锦玉在被子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神情越发焦灼。
“丽华,丽华!”凤辰一手包住她的脸蛋,轻轻地摇了摇。
连唤数声,白锦玉终于睁开眼睛。她眼神涣散了片刻,才看清了凤辰。
“殿下,”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仰面平躺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清汗,混混沌沌道:“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做起了噩梦。”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粮仓,看见王武像个火球一样在地上翻滚,可是他的脸一转,却是她的爹爹!
“无论何时,都要努力做个快乐的人。”
这是小时侯爹爹对她和丽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随着爹爹的离世,白锦玉便将这话当成了他的遗愿。
所以,她从不去想儿时的那些哀事,若不是这个梦,她都快忘了爹爹也是葬身火海的。
庐州的裁缝铺,布料林林总总,光天化日,付之一炬!
白锦玉沉沉地闭了闭眼睛,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噩梦了。今夜能做这样的一个梦,她深知,定是与这几日的经历有关。
长安的风浪果然不是她这种平头百姓能招架的。
“你是不是想爹爹了?”出神中凤辰替她掖了掖被子。
白锦玉一惊,忙问:“我说梦话了?”
凤辰恢复躺下:“嗯。”
白锦玉一下从被里伸出手,抓紧了他的胳膊:“我说什么了?!”
凤辰目光温静,声线安抚道:“你喊了‘爹爹’。”
白锦玉道:“还有别的吗?”
凤辰如实道:“你说‘不要’。”
白锦玉:“还有吗?”
凤辰道:“没有了。”
“真的?”
“真的。”
白锦玉松了一口气,才想起为自己突兀的紧张解释:“哦,我只是担心自己说了粗话……”
朦胧的烛光中凤辰清澈端雅的双眸下移,白锦玉随着他的目光挪下,便看见了自己紧紧箍着他,不,抱着他的样子。
白锦玉手心一阵发烫,可若猝然缩手只怕太露马脚,遂先慢慢释了力道,手没有拿走,关切地问:“我吵醒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