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天残派秦言和程纶携手再灭一派的消息传回,彼时赶来营救的武林同道正被一场泥石流困在龙门山里自顾不暇,等他们脱出束缚时,龙门四骷的首级已被匣封回咸阳,只有秦言程纶二人一剑一钩以逸待劳在伊水河畔静候。
风萧萧,雨兮兮,浪头涌动卷起千堆雪。
两派人马立在河滩上,耳畔响起的是燕赵慷慨激昂的悲歌。
来者质问秦言为何杀人,并一一列举龙门四骷的义举痛斥徐明洲的恶性。接过话头的却是程纶,他声如洪钟“江湖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龙门四骷杀了我天残派的朋友,我们为之复仇,又有何错?况且这事早已上报武林盟主,盟主都不曾反对,如何轮的上你们不同意?”
来的人不是什么大派的长者,不过只是几个心怀热血的年轻人,听程纶这么说也是一愣,但随即又道“就算如此,你们何苦要杀龙门四骷的妻儿老母,何苦用那种手段?”
龙门四骷如惊弓之鸟躲进地堡,本想耗下去静候救援的,可是程纶只用了一个小丫头就破了整个局。他的设想是龙门四骷也是有儿有女有妻有母的人,他们能够隐忍不发,可他们的妻儿老小却不能啊。于是,他派人带来了一个小丫头,偏巧这丫头是龙门四骷中老三儿子的学堂同窗,这小儿子不过启蒙的年纪知道什么,只看到自己的同学拿着糖人在外边玩得欢乐便躲开长辈偷偷摸摸溜了出去,就这样给铁桶一般的地堡开了一个口子。
程纶本想从这个口子攻破的,可谁知道,发现小儿子走丢,老三的妻子也不顾危险的找了出来。而龙门四骷的夫人本是妯娌,感情不错,此间又是面临生死,又怕丈夫为了大局而不顾那小儿性命,便安顿好孩子随老三妻子一同去找。
就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埋伏在外的天残派轻而易举的抓住了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弱女子,外加两个孩子。
手中有了人质便不怕龙门四骷不出来,天残派摆了个大沙漏,又传出话去若是龙门四骷一个时辰不受降,就杀一人,直到杀完为之。
龙门四骷不敢出来,双方僵持不下,而那几位夫人中倒是有血性,直接撞上了刀刃,被捅了个对穿,只剩身怀有孕的三夫人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哭得绝望悲恸。
沙漏流失一层,程纶决定杀鸡儆猴,黄泉钩却被焦尾剑拦下,秦言道“这是武林的战争,与妇女孩子没有关系,这样的战果我享受不起。”说罢一剑斩断人质脚上的镣铐,对程纶道,“放他们回去吧,一人之罪祸不及妻儿。”
三夫人战战兢兢,又听到秦言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你男人,让他们不要负隅顽抗,就算不愿受降,也大可以出来同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我秦言保证,如果他们赢了,天残派绝不追杀;如果输了,我也愿意放里面的孩子一条生路。”
三夫人叩头道谢,这才忙不迭的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地堡,然而,半个时辰之后,龙门四骷却抖着被药粉腐蚀的手狂奔出来,面容狰狞恨不得把秦程二人生吞活剥“你们真是丧心病狂,竟想到用妇孺当毒药的法子,你们的良心呢!”
说罢,四人已经冲了过来,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怒骂。
立马便有天残派弟子还击,只是他们并非绝顶高手,完全挡不住暴怒的四骷。
秦言听了那咒骂,心里一沉,回身问站在她身侧的程纶“你对那两个孩子做了什么?”
程纶看着战局冷笑一声,道“做了必胜的准备。”
程纶在释放三夫人和那两个孩子的时候,趁机把毒粉遍布他们全身,却因为又给他们喂了些许解药所以不曾当场毒发。等他们回到地堡,为了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四骷必定会细细检查,而地堡中的孩子看到姨娘和小伙伴们回来也必定要拉一拉抱一抱的,就这样,那毒粉就能传播到每个人身上,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毒发。孩子身体素质比不上习武的大人,兴许早已一命呜呼了,而四骷就算及时察觉,地堡中也没有草药可以解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儿父母殒命,而他们自己也是中了毒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时程纶便是被龙门四骷用毒药算计,他现在便还了回去。睚眦必报。本就不是君子,不需要辛苦谋划等待十年。
秦言大致猜到这过程,觉得卑鄙而残忍,却也无法否认,若没有这缺德的法子,是否能在这么短时间没攻破地堡?
她看着因毒发而开始退败下来的龙门四骷,飞身上去喝退手下,然后道“放他们回去的人是我。”
四骷眼中均是红光,一心把她当做杀人凶手,恨不得拆骨喝血,通通攻了上来,一时间只见柳叶刀、流星锤、鬼头剪、丈八矛通通涌了上来,还有各种毒镖暗器。
秦言拔剑,剑气纵横十九洲。
在一剑封喉一人之后,形影不离的黄泉钩也搅入了战局,在焦尾再一次割破一人心脉的时候,黄泉钩也已洞穿了一人胸膛。最后倒下的是四骷中的老大,倒在兄弟的尸首间,扬起旷野的风沙,而程纶的黄泉钩终是抢先焦尾一步抖入了心脏,带出浓重粘稠的血。
此战告捷,天残派大获全胜,而征伐天下的秦程二人的功劳簿上又染了无数条人命。
这样的方法并不高尚,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所以,在被问到对待四骷家眷过于残忍的问题时,程纶正用一块黑布擦着自己黄泉钩上残留的血迹,闻言缓缓笑道,邪魅而阴鸷“生而为人,弱肉强食。在享受四骷势力带来的便利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可能也会享受这身份带来的死亡。”
连坐之法,诞生于朝堂流传于武林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