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是昨天听人说隔壁娇娇的尸体跑到城门口去了,今早越想越奇怪,所以去看看……”
“所以你果然知道于娇的尸体就埋在你家田地附近啊?”
“是我儿子告诉我的呀,我就帮忙挖了个坑,没有做别的……”他脱口而出,随即自觉不妙,小心翼翼地试探燕祁云,“大人,这事……是于阿水告诉你的?”
燕祁云反得了线索“哦,所以于阿水也知道他女儿埋在那里?”
“那是,”钟平破罐子破摔,干脆把他那邻居好哥们一并拖下水,“他收了我钱,还帮我盖土呢!”
……
另一间牢房,路少琛吓唬于阿水“阿叔,我跟你说,你这叫串供,跟他人隐匿案情,是要吃官司的,那包铜钱将没收作为证物,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于阿水一听不干了“凭什么呀!钟平给我的,凭什么衙门充公,你们不讲道理嘛!”
“这不是讲不讲道理,这是新法,现在是告知你……”
“哎呀钟平害了我女儿一条命,还拖累我,我要找他算账!娇娇啊,你死得好惨啊!”于阿水拉开嗓子干嚎,“唉,早知这样就拦着她妈不去上报失踪了……你们衙门多事体!”
路少琛提高了嗓门“怎么我们衙门又多事体呢?!”
“不是你们衙门,不是你们!”于阿水还是不敢得罪官差,换了个口风,又责怪起了方才还嚎过得女儿,“是娇娇多事体……死了还非要跑到路面上,让那么多人看到,还不嫌丢人现眼啊!”
……
路少琛走出衙门的时候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见到小凤迎上来,赶紧作了个“停”的收拾。
“大姐,我现在非常无语,想静一静,先不要跟我说话!”
然后他便自顾自地溜走了。
随后出来的是燕祁云,他也是同样的步履沉重。
小凤扒住他的手臂“发生什么了?到底真相是什么?”
其实关于这个案子,还有好些疑点,比如,到底是谁把尸体起出的,于阿水和钟平都声称不知。仵作验尸后也觉诡异,因为那尸体四肢有多处死后很久才出现的磨损,就好似死者是死后自己爬出了土,躺到了那条大路上,好让来往的行人发现的。不过他隐瞒了这些,匆匆地用一句话把案情简述了一遍,语气尽量保持波澜不惊。
最后他突然道“对了,多谢。”
“你谢我?”小凤一愣。
“谢你眼睛尖,看到那么深的池塘里躺着的尸体。不然我们还要找半天。”
“那……倒也不是,如果我不提醒,你们再拖两天网也能找得到,毕竟他就把尸体丢在村里……”小凤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把尸体丢在村里呢?很容易被发现啊,这样不是太蠢了吗?”
天上飞过一对儿麻雀,燕祁云目送那两只欢乐的鸟儿,没来由地想要倾诉出长期以来所碰到的所以难题与迷茫。
“其实,很多犯人的作案手法并不高明,”他说,“作案的目的往往也一言难尽,但是要找到证据抓住那个真正犯案的人,却很难。”
他沉默下去,自有一番心事。
“哦,这样啊……”然而小凤背过身,在燕祁云无法看到的角落,她悄悄勾起唇角。
——所以只要足够高明,就永远不会被抓到了,对么?
……
木渎大街上,一辆马车从路正中缓缓驶过,夏风偶尔拂过车上的丝绸门帘,引得街道两侧的路人多瞄两眼,待那车过去,一群男女开始讲起闲话。
“哎?那个不是药材铺的老板娘吗?”
“她这几天突然瘦下来,越来越漂亮了啊!”
“还越来越风骚呢!”
“她老公死了才不到两年,现在突然开始打扮这么漂亮,不是什么好事!”
“切,寡妇门前是非多呗!”
那寡妇的马车,最终是停到了林墨的跟前,把他吓了一跳。
日头已落山,学堂早关门了,他提了两包菜准备回家。奈何他小时候瘸了一条腿,走路比起常人没那么利索,又因为买东西花了些功夫,这才耽搁到现在还没回家。
现在他被拦住了,拦住他的人是木渎县最有钱的寡妇,他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老师是么,”那帘子内的女子看他半天不作声,倒是先发话了,“这县城里就先生的一家学堂,奴家久闻先生大名……”
“秦掌柜,不敢当……”他低下头,这是一种因长期的自卑而导致的习惯。
帘中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微微掀开帘子,扫向车旁的男人,贪恋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这一整个人的每个细节都映在自己眼中。
有路人经过,好奇地往这边瞅一眼,不知这个寡妇是想干什么。
事实上,她也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罢了,”她最后抛下这句话,“林老师,可要记住奴家,我们有缘还会相见的。”
帘子重又放下,沉默的车夫扬起马鞭,差点甩到林墨的身上。这一次的邂逅莫名其妙,足够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的巷子口,冒出了一个烟圈,一条身影钻入漆黑的巷子中,融入这天的漫漫长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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