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十两……是利息……”路少琛只得再一次低下头。
小凤好奇“哇,琛哥,你爹妈到底欠了多少啊?”
童老板便替他说了“本金合计一百两,利滚利涨到三百两,他以前在我这里做工抵债还了两百多两,还剩六十两继续利滚利,现在的本息加起来,是一百两……”
小凤忍不住评论“童老板,你这也太黑心了吧。”
然而童老板说得振振有词。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欠条是他爹当年心甘情愿签的,这房子也是他心甘情愿抵给我的,说起来我才亏得慌。这房子二十年都卖不出去,如果早点卖掉,他的债早就还清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只要他每月还点钱给我,还是给他留下足以生活的费用的。你真同情他,就赶紧把那房子买了,现时现地,钱契两清!”
小凤也是爽快,当即应下“好,五十两就五十两,我买了。”
琛哥阻拦不及,只得目送她的银两到了童老板手上。待拿着易名完毕的地契房契回到破房子钱,路少琛感觉甚是过意不去。
“抱歉,让你多花钱了,”路少琛自知这房子根本不值五十两,替她好一阵肉疼,“我没想到你还真答应他!”
小凤却说“我也不是白花钱。琛哥,你要记住你现在又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知道吗?”
“知……知道……”然后他说,“买了那么一个破房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把房子推倒重盖啊。”
“那又要花钱哎!”
“花钱就花钱,我又不是没钱,”她拍拍腰间的口袋,“看,这个月稿费又到手了,我又可以潇洒一阵!”
“你厉害……”他向她翘起大拇指。
“首先,麻烦你去找几个工人,”小凤心中盘算了一番,指向西墙,“我来思考一下新房子要怎么盖才好呢……嗯……先从推掉那面墙开始好了!”
……
路少琛坐在门口,眼看自己原本的家显出多年不见的风风火火,更是一阵感慨。工人们砍伐掉部分植被,他们现在开始锤墙,锤了一下又一下,按照小凤的规划,这块地皮上所有的墙都得拆个干净。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得光秃秃的,跟他记忆中的那个家再也挂不上钩。
“怎么?你不高兴啊?”监工的小凤坐到他身边。
“没啥,很感慨罢了。”路少琛长叹。
小凤不禁问道“你爹娘……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路少琛说到此处,不知该骄傲还是该自惭“我家从我高祖爷爷开始就住在木渎县城了,以前那可是木渎的大户人家,你别看你买的只有这么小小一块地,原来这里一片街区都是我们的……奈何富不过三代,从我爷爷开始经营不善,更是迷上了不该吃的东西……”
“是什么?”
“一种慢性的毒,盐帮制出来的,吃了就会上瘾,以后就再也戒不掉。以前叫作逍遥散,后来又被叫快活水,其实哪能平白无故逍遥又快活呢,尽是害人玩意!”他啐了口“我爹倒是不迷那个。我爷爷去世后,他继承了家业,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到三年的功夫就输得只剩这一间小院。我娘呢……也喜欢搓麻将,两人分头行动,总计欠了一百两。若是爷爷还在世,一百两也不算什么问题,但当时的处境他们根本就无力偿还。债主放话说要送我娘去青楼、送我爹下矿还债,两人吓得连夜逃跑。那一年,我才十岁,清早起来一看,家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接着哗啦啦跑进来一群债主,然后我就连家都没有了。”
“你好惨啊。”小凤像模像样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路少琛接受她的安慰“那也没办法啊,欠债就是要还钱,我没办法,只能去求童老板,请他替我还债,地契房契通过那些债主再转押到到他手上。说真的,童老板虽然利息高,但他到底讲道理,至少不会跟其他那些债主那样逼我。不然我早死了……”
他心中涌起一阵对往昔的眷恋,不由看向工人们正砸着的西墙“你看那面墙,以前爬满了爬山虎,特别旺盛,长得满满一墙,一到夏天就绿油油的,我经常坐在下面乘凉,可惜你看不到,可好看了……”
话音刚落,工人“嘿”地蛮力一锤,锤子陷进墙里,费好大劲才扒出,却从墙里带出一个东西,差点扑到他身上。待那工人定睛一看,吓得当即丢掉了锤子。
“啊呀!妈呀!”
他跳着脚,路少琛上前一看,赫然一只人手骨架戳出墙面。
“怎么回事!”他大惊失色。
小凤提醒道“你……刚才说这面墙上的爬山虎总是长得特别旺盛?”
“……”
她指了指骨头“那看来,这就是原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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