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办,你赶紧想个办法帮帮女儿呀。”
自打知道傅言杰被人闷在麻袋里打了个半死,孟婉芳就知道事发了,她一时间有些慌乱了,后来又听人说芳玲也被人拿住了,孟九思正待在摘星阁审问巧云,她更加心慌了。
一时间失了主心骨,便求到龚氏这里。
“芳儿,你好糊涂呀,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龚氏也一早得了消息,失望透顶的盯着她,一双稍显耷拉的眉毛难得的竖了起来,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叮嘱你多少遍了,不要和思丫头顶着来,不要和思丫头顶着来,你就是不听,才酿下今日灾祸!”
“娘!”孟婉芳尖叫起来,一张小嘴早已咬出了牙印,她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道,“难道女儿就白挨了她孟九思一巴掌了不成?”
“你若不寻她的晦气,她如何会打你一巴掌!”
龚氏虽然心里也对孟九思打了女儿一巴掌耿耿于怀,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扇孟九思至少十个大嘴巴,但现在她们被人捏住了错处又能有什么法子。
而且孟九思还是其次,她最大的敌人是蒋姨娘,孟九思再厉害终归要嫁人,到时候还能作出什么风浪来,要祸害也是祸害她的婆家去,与她有什么筋疼。
蒋姨娘可是要在府里待一辈子的,她若不先斗垮了她,岂不是要憋屈一辈子。
事非轻重,这样明显,偏偏女儿拧不清。
这时候,她完全忘了,当初自己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崔妈妈就是这样劝她的。
说着,她气一时不顺畅,她抚了抚胸口继续训斥。
“退一万步说,即使你要报这一巴掌之仇,也该和为娘合计合计,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才好,怎么一下子就被思丫头识破了,那个该死的浪荡子被打了个半死不说,芳玲也被拿了,人脏俱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应对!”
“娘,难道你就不管女儿了吗?”
孟婉芳失望而吃惊的盯着她,在她眼里,娘在府里掌家,除了老太太,又怕过谁,自打来了个蒋姨娘,气势便一日比一日矮下去,如今连一个小小的晚辈孟九思都畏惧。
这还是她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娘吗?
这一句话说的龚氏立刻落下灰败的泪来“我倒想不管你,可谁叫你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忍心不管?”说着,她目光一冷,眼里冒出血般的光,咬牙道,“老太太和你父亲都去了荣景堂,他们两个定不会叫你吃亏的,你且耐心在这里等消息,到时候再看看如何应对。”
若不是快被逼到了绝境,试问有哪个女人想把夫君推向别的女人,可恨哪!可恨老爷一个万事不理,连儿女都不大放在心上,一唯的只顾着镇日流连花丛的人,一见到傅言芳那个小贱人,就忙不迭的为她撑腰去了。
“太太,姑娘……”
话音刚落,身子骨还没养好的崔妈妈又带着满身棒疮让人抬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挣扎着想下藤椅行礼,龚氏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她“你身上有伤,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你赶紧替我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补救?”
崔妈妈眼珠儿一珠,因为嗓子哑了,说话时有些艰难。
“依奴婢之意,这件事也怨不得姑娘,姑娘是个单纯的性子,都是那些小蹄子挑唆的,既然她们会挑唆,就要担责,抚琴身为姑娘身边的头等大丫头,出了事,自然头一个要跳出去顶罪。”
“什么,我不同意。”孟婉芳气得立刻否决,“凭什么叫抚琴去顶罪,随便找一个丫头去不就行了。”
“姑娘莫急,且听奴婢慢慢说来,是抚琴去找了巧云,她怎么也无法逃脱干系。”
“……”
“待会老太太那里说不定要派人来传姑娘去问话,到时姑娘就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件事,是抚琴为了替你出气,瞒着你做下的,到时,顶多落下一个管教下人不力之责,老太太心疼姑娘,也不忍心重罚的,在祠堂跪上一跪也就罢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白氏在荣景堂作证说的那一番话。
“……”
孟婉芳拧起眉头,开始犹豫了。
龚氏见她犹豫,连忙道“芳儿,你莫要再糊涂了,崔妈妈说的不错,就让抚琴去顶罪,她去了,娘自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来。”
“……”
“再说了,你身娇肉贵的,若思丫头逼老太太对你动家法,芳儿你能受得住吗?再退一步说,若思丫头狠了心肠,要去报官,你又怎么办?”
“太太说的不无道理。”崔妈妈又道“奴婢效忠主子天经地义,这会子不要说让她去顶个罪,就是姑娘让她去死,她也得去死。”
“那好吧,就让抚琴去!”
在自己和丫头之间,她当然会选择保全自己,一个丫头再贴心也是个丫头。
龚氏听了,正要命人将抚琴叫进来,去打探消息的金钗忽然急慌慌的冲进来了。
“不好了,太太,姑娘……不好了……”
三人一惊。
金钗苍白着脸色,气喘吁吁的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三姑娘要将姑娘和五姑娘一起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老太太和老爷都同意了,让姑娘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要送走!”
“什么?”
龚氏和孟婉芳大惊失色,顿时瘫软。
她们办法都想好了,连替罪羊都妥妥的找好了,怎么都不给她们一个申辨的机会,人就要被赶到鸟不拉屎的乡下去?
最可气的是,老太太和老爷竟然都同意了。
这边两人瘫软,听风阁也好不到哪里去。
孟婉仪得了消息,早就哭得肝肠寸断,待温氏赶到听风阁她已经哭干了眼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眼直愣愣的盯着轻薄帐顶,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事情做的万无一失,孟九思怎就看穿了,不但全身而退,还拿住了巧云,供出了她。
她也实在不服,难道这孟九思不是人,是鬼不成?
否则,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她突然之间如何就能变得这般厉害了,几次三番将她逼入绝境,她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过去,孟九思不过空有美貌,内里却是个满腹草包的货色。
现在,她连智慧都有了,她还怎么斗。
美貌不及她,难道连智慧也要输给她么?
不服,她不服!
“仪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温氏一进屋,就来了一段和龚氏一样的开场白。
她知道孟九思这回敢这么做,肯定是拿到了铁证,在过来的路上,她心里对孟婉仪不是没气,但见到她这样像个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她的心在刹那间又软了,一句话刚说完,就坐在床边看着她,泪如雨下。
这一句极简单,包含着怨责,也包含着无限疼爱的话听在孟婉仪的耳朵里,就像一把刚刚磨过,锋芒毕现的刀,深深刺痛了她敏感脆弱的玻璃心肠。
她缓缓的转过头,红着眼睛失望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受伤至深的弧度,声音沙哑道“娘这么说,是疑了仪儿了么?”
“知女莫若母,唉——”
温氏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倾过身,修长的指尖温柔的掠过她的鬓角,将被泪水沾湿的发抿到后头去,最后又为她拭了拭眼角未来得及风干的泪,很是体恤的悲伤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好大的委屈,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想要报复你三姐姐,只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亲姐姐,你实在不该和芳丫头一起……”
“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