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贵妃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臣妾瞧皇上累得很,不如帮皇上按按肩吧。”
睿安帝笑着点了点头,阴贵妃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捏着肩,两人有一句无一句的搭着话,渐渐的,睿安帝阖上双目,一副享受之态“爱妃手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也亏得有你,能解朕的烦忧。”
“臣妾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睿安帝低低的从喉咙里叹息一声,有些惆怅道“如今多事之秋,朕哪能开心,孟秦驻扎在应西,这战火都快烧到城门口了,朕不得不防,却又不能防得太过,这分寸,倒不好拿捏。”
“听闻孟将军夫妻二人对小女儿甚是宠爱,不如臣妾寻个理由召她入宫,这样孟秦在应西也好有个忌惮。”
睿安帝眉心一动,依旧阖着双目,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说道“爱妃这主意甚好,只是朕怎么听人说孟秦最宠爱二女儿孟九思,不如宣召她入宫吧。”
长平有双姝,貌比西子俏。
他倒要瞧一瞧这孟九思究竟生的有多美?再美,恐怕也不及她吧。
阴贵妃眼氏泛了一丝异色,咬了咬轻颤的唇,情绪难明道了声“皇上英明,那臣妾明儿就召孟九思入宫。”
“也未必非要这么着急,朕料想他孟秦还不至于真敢做出什么……”
睿安帝一语未了,一个内侍满面怆惶的跑了进来“皇上,娘娘,不好了,小殿下夜里忽然发了高烧,昏迷不醒了。”
“什么?”
睿安帝和阴贵妃俱变了脸色。
……
“阿嚏——”
这边刺客事件刚稍稍平定,孟九思就在寒风中萧瑟一抖,打了个喷嚏。
又拖着疲累的身体将一应事务处理完毕,回到陶怡阁换好衣服之后,已过了子时。
她劳累到了极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知道大家和她一样都累了,便吩咐绿桑和青娥去外屋休息,二人虽不放心,但扭不过她,两人一起躺在外间暖阁合衣而眠,原想着再有什么事就能立马起来,谁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许是太累了,这一睡竟睡死了过去。
孟九思软软的倒在床上,拿过锦褥盖好自己发冷的身体,虽然疲倦之极,但刚才的一幕令她心有余悸,她闭着眼睛似在睡觉,其实脑子很清醒。
幸亏薛朝他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出现的刚刚好,救了她的性命?
是巧合,还是其他?
她脑子里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他后来又去了哪里,回了薛府了吗,他有没有事?
辗转反侧间,她睁开双眼忽看到悬挂下来的素色帷帐有一块颜色似乎特别深,她赶紧坐起来,伸手摸了摸,竟是湿的。
手放到眼前一看,好像是血,再吸吸鼻子一闻,真有股子血腥味。
她顿时大惊,掀了锦褥撩开帷帐小心翼翼的从帷帐里从钻了一个脑袋出来,四处看了看,屋子里很黑,她也不敢点蜡烛,实在看不太清楚,她只能摸黑下了床。
抬眸看向窗外,树影乱摇,竟像是森森鬼影一般,她心里不免紧张起来,因为渐渐适应黑暗,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掌心里捏着一把冷汗,朝着屋门口帘幔深深处走去。
刚走到集锦槅子旁,忽然脚下一绊,人往前一个踉跄。
她差点失声惊叫,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张面目狰狞的脸,更准确的说是面具。
薛朝!
她心里慌的一跳,蹲下来伸手轻轻拿下他的面具,他的脸雪般的苍白,在漆黑的夜里尤为醒目,唇角边还溢着一丝血迹。
她连忙轻轻推了推他,他的身上又冷又潮,透着刺骨的冷意,她根本顾不得了“薛朝,薛朝……”
一丝回应都没有,她陡然大惊,心惶惶的乱跳,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薛朝,薛朝,你怎么样了?”
他不会是……死了?
不,不会的。
他刚刚明明那样厉害的,挥手间便截断了刺客手中的刀,还带着她飞越了院墙见到了大哥,他不会死的。
“薛朝,你怎么样了,你醒来呀……”
她一声一声呼唤他,他就是没有反应,巨大的惊慌袭卷而来,她手指颤颤探向他的鼻端,脸色这一刻骤然惨白。
没有呼吸,他竟然没有呼吸了。
他们虽然只相处过短短几日,可是他已经救了她两次,她连恩都没来得及报他就这样死了?
不,她不能让他死了,更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自己屋里,慌乱中,她保持了一份清醒,返身点燃了一支蜡烛,找到药箱,从里面拿了一颗急救护心丸塞到他的嘴里,手往他的下巴一托,她听到了一声吞咽的声音。
药还能吞得下去,她的心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伸手掐向他的人中,掐了一会儿,嘴唇都掐紫了,他还是一点生息都没有。
她再度陷入绝望之中,可她还是不甘心,重新燃起最后一丝惊惶的希望,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将他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扶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如此瘦弱。
层层衣衫下,她能感觉到他的骨骼有些硌人,尽管瘦的要命,但自己毕竟是女子,又挨了永明县主一掌,受了伤,刚刚还遭遇刺客,忙到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力气,扶着他倒像扶了一座山似的。
她张张嘴,想叫绿桑和青娥进来帮忙,忽一想,今夜出事,府里的人个个如惊弓之鸟,夏雨和冬雪原不住屋里,今晚先出了芳玲被拿住之事,事前她两人竟毫无知觉,老太太那里已经很不高兴了。
后来又出了刺客之事,她两个又毫无知觉,两人深知明儿一早必会被老太太叫过去痛责一顿,因为这一回四姑娘被赶到了乡下,盛怒之下,她两人被赶出去都有可能。
两人心惶惶,一来想着要将功折罪,揪住孟九思什么过错,二来也真的被刺客之事吓破了胆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若再有贼来定要头一个冲进来护着姑娘,两人一起都挤到了暖阁外的熏笼上睡觉,不至于再发生什么事时,两个还是一无所知。
这一叫,肯定会惊动她们两个,到时侯吵嚷开来,不仅救不了人,她连名声也毁了。
要叫吉祥天宝就更不可能了,且不说会惊动旁人,他两个都受伤不轻,尤其是吉祥,伤得更重,天宝还好些。
离床也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却好像走了千山万水似的,她累的气喘吁吁终于成功的将他扶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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