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孟祥已经完全迷醉了,一双眼睛恨不能生长得傅言柔身上去,“柔儿她真真叫人没法说了,没法说了,妙啊,太妙了。”
唱了一段,笛音再起,完美的承合了刚才的吟唱,最后在众人如痴如醉般的享受之中,傅言柔完美的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好啊!”孟祥兴奋的大叫一声,带头鼓起了掌,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啦,当真是平生所未听过的天籁。”
蒋白莲听孟祥兴奋的声音恨不能将两掌击穿,不由的轻嗤一声。
她如何瞧不出傅言柔这般卖力表演的心思,这个孟祥,绿帽都要戴到头顶了,他还鼓掌,当真可笑!
接下来,轮到她表演了,她有绝对的把握将这贱人压下去。
在老太太冲着她点头示意后,她便悄然退下准备了。
她倒不像傅言柔,故作神秘的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她稍稍准备完毕,捧着一把古琴直接就走向台前,一袭孔雀蓝罗衫让她添了几分庄重,被夜风卷起衣袂翻飞如一汪深蓝海水,鬓角边插着一大朵描金边深蓝色绢花,在光的照射下隐隐闪动。
于庄重之外,又多了几分神秘和妖魅。
她一登场,温氏下意识的咬了一下牙齿。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她见蒋白莲这般精心妆扮,还不是打了自家夫君的主意,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爱孟秦,越是爱越怕失去。
想着,她微微朝着孟秦的方向看去,正好被帘子挡住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知道温氏心里的失意,孟婉仪握了握她的手,温暖的小手罩到她的手,她顿生几分温暖。
再转头瞧孟九思,竟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连看也没看她这个母亲一眼,两者明显一对比,更觉孟婉仪体贴人心。
“我天,想不到小姨今日竟也这么美。”
孟祥简直目不暇接了,只觉得傅言柔好,蒋白莲更好,搓搓手掌,恨不能立马将二人一起收了。
孟秦只坐在那里和孟采说着什么,两个人似乎都未注意到蒋白莲登场了。
忽然,琴声响起,琴弦在蒋白莲玉葱般的指尖下好似活了一般,发出铿锵之音,激越杀伐,震人心魄。
众人从未闻得如此琴声,哪怕是孟秦也浑身一震,忍不住转头朝着台上看了一眼。
前奏之后,众人已是精神抖擞,又听蒋白莲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这嗓音虽不及傅言柔如莺声燕语,但其开阔激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
琴音随着歌声忽高忽低,极尽繁复,变幻无穷,蒋白莲歌声抑扬顿挫,时而柔和婉转,时而激越澎湃,令众人听得血脉贲张,豪情万丈。
霎时一片寂静,唯见蒋白莲长发飞扬,如仙如魅,小小一个弱女子竟凭添了一股让男儿都无法望其项背的豪气。
众人早惊掉了下巴。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
啦---啦---
啦---啦---
……
琴音渐尾,众人不由自主的想跟着蒋白莲吟唱,却又怕破坏了这千古绝唱。
曲毕,众人眼中皆是诧异和惊叹,老太太目扫了一下大家的神态,露出满意的神色,又眼风一扫扫到傅言柔身上,更是得意。
傅言柔原以为自己能一鸣惊人,盖过蒋白莲的风头,不想却被她后来者居上,反超了,相比之下,她刚刚的表演就显得有些落俗乏味了,反让自己成了蒋白莲的陪衬。
她气得咬紧了牙。
同样,温氏在惊艳她的表演之后,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也气得咬紧了牙。
孟祥更加失神了,他之前不是没见过蒋白莲,只是不知道她竟是这般奇女子,他已经彻底被她征服了。
此刻的他,已将傅言柔抛到九宵云外了。
蒋白莲对于众人的震惊毫不意外,因为她当初听到这曲子时也被震惊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怎么可能?”
孟秦的脸上已不是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的心里几乎掀起了万千情绪。
“哎呀!”孟梦早知道了老太太和蒋白莲打得什么主意,赞叹一声兴奋的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娘,真不知道白莲妹妹还有这样的才能,这曲子实在是实在是”结巴了半响又道,“真不知如何形容了,太激荡太激荡了。”
老太太早已成竹在胸,但也未料蒋白莲一出场竟会一鸣惊人到如此地步,比她想像的还要好一百倍,直接将傅言柔衬成了渣渣。
她很是满意的点点道“确实很不错,我倒没想到这丫头竟有如此技艺。”
傅言柔和温氏双双又咬了一下牙。
这时,乔氏又向前讨好道“真真是激荡的不得了,这可假冒不来的”
假冒两个字直直刺入了像是霜打茄子蔫了半天的孟婉芳的心窝子。
她本就心里大不自在,也恨老太太和孟梦在关键时候都不肯维护她,反而相信孟九思,她满腔悲愤无处发泄,只觉得快憋死了。
不敢怼孟梦和老太太,听乔氏这般说,嘴巴一撇道“这么激荡,三婶婶也上台去演一个。”
乔氏知道刚才孟婉芳狠得罪了老太太,也不太将孟婉芳放在眼中,阴阳怪调道“我只能甘拜下风了,更何况,这原也该是姑娘们出出风头的日子,要不,芳丫头,你去演个。”
孟婉芳脱口就“嗤”了一声“三婶婶这话说的真好笑,你怎么不叫七妹妹去演,我又不是那等戏子,我只看戏不演戏,省得丢了身份。”
此话一出,老太太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又僵住了,眸中尽是阴翳,不仅她,孟梦,龚氏,乔氏,傅言柔一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龚氏一是怨怪女儿还不嫌事大的又惹恼了老太太,二是怨怪女儿也连带着骂了孟祥。
孟婉芳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
这时,温氏又站了起来“老太太,媳妇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孟婉仪听了,也忙告退,说要送温氏回屋。
老太太知道温氏心里吃味,反又生了一丝得意,挥挥手道“去吧!”
温氏走了两步,又回头朝着孟九思看了一眼,孟婉仪问道“娘,你在看什么?”
“看来在黛黛眼中,我这个母亲已经不存在了。”温氏心思复杂的叹息一声,更加握紧了孟婉仪的手,“璋儿又是个糊涂人,从今往后,娘只有仪儿你了。”
孟婉仪眼含热泪道“娘,你放心,只要有仪儿一日在,就会保护娘一日。”
温氏感动的落下泪,又回头无比失望的看了一眼孟九思,才携了孟婉仪的手离开。
在最后一眼看着孟九思的时候,孟九思也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无法完全保持平静的。
她是她的骨血,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她是爹爹的妻子,孟婉仪是爹爹的女儿,这一点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