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穿戴整齐出来时,南召早出了营帐去了桑止处。
我披了件斗篷转身出了营帐,此时天色已晚,除了巡逻的士兵和点点篝火便再没第二个人,走到李乘川营帐处,因为晚间那一出,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眼便默默给我让了一条路。
帐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在月色的零星照耀下,我走到李乘川榻边躺下。
突然怀里多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李乘川猛的睁开眼伸手就摸上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待看清是我后才稍稍松懈下来,“怎么是你?”
我侧着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手绕过他的腰,闷声问他,“你早知道那个后来陪着你的人是我了?”
空气中静默。
“你是不是很气我骗你?”我又问道。
这时才听到他低低应了一声。
“那你抓我回来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我仍是闭着眼。
半晌,没有回答。
我缓缓睁开眼,看他。
他微微扬眉,随即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好困。”微微扬唇,他将我揽入怀中,岔开话题。
我垂下眼,自欺欺人。
也许他只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无妨,我可以等。
凯旋的队伍一路回京,我后面便与李乘川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内十分安静,李乘川一直低头看书。
我撇撇嘴,伸手将李乘川手中的书册抽掉。
李乘川抬头看我,“怎么了?”
“书看多了,头会痛的。”我煞有介事地说道,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陪我聊会儿天吧。”
李乘川笑了起来,纵容我的逾越,“那你想聊些什么?”
“嗯要不,你唱歌给我听?”我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他一头黑线的看着我。
一路上我想尽一切办法试探李乘川的底线。
回到京都时,天已经入秋。京都城外,一众人等皆已在等候迎接。
我跟在李乘川后面下了马车。
“陛下。”冷不丁地,听见南江之的声音。
我抬头,看见南江之为首领着一应大臣,明明该是一派凯旋热闹的氛围,但我却微微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有劳丞相,不必多礼。”李乘川一板一眼的开口,伸手扶住南江之,原本要行跪拜之礼的南江之,也就依着李乘川的手站了起来。
透过李乘川,南江之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我,我下意识袖下的手微微握紧。
“臣已在宫内设下宴席,以慰陛下舟车劳顿。”收回视线,南江之拢袖道。
“甚好。”李乘川垂下眼帘,恢复了他在宫内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中的情绪,不知是开心还是生气。
“爹爹。”南召从另一辆马车上下车后,走到南江之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南江之看见眼前的南召不经愣了愣,回过神后才抬手将南召扶起,“召儿,辛苦了。”
南江之这种反应并不奇怪,因为在我在的那一年里,我向南江之如此毕恭毕敬行礼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
李乘川侧头,看向我,柔声道,“回宫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一时间,窃窃私语者有之,疑惑观测者有之。
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李承川不解道,“怎么了?”
这下好了,迎接的大臣都噤了声,只剩下一阵抽气声,眼前一副他们家陛下为了追逃跑的准皇后娘娘御驾出征了一趟后,结果回来后身边竟又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一群人心中都不禁替准皇后娘娘惋惜不已。
“没事”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那些不好的眼光消失,只得怏怏作罢。
大殿前,一群人呜呜泱泱站了一排,为首的是许久不见的宋沐,本想迎接李承川回京的她没想到李承川身边又多了个陌生的女子,温柔的笑靥僵在了脸上。
“陛下万安。”宋沐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温柔笑着,“陛下一行可还顺利?”
“沐儿一人在宫中可安好?朕沿途回来时看到些民间的小玩意儿,想着沐儿定会喜欢,现下已着人送去你的宫中,你看看可否喜欢?”李承川伸手轻轻抚上宋沐的肩膀,明明是心疼的话语与动作,在我看来却突然间多了些君臣之隔,感不到一丝怜惜。
“万物不及君安,陛下平安回宫沐儿就别无所求了。”宋沐抬头似乎不经意间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我,“这位姑娘?”
李承川收回手,看了一眼我道,“也是沿途捡回来的,朕看她可怜便收了她贴身服侍。”
什么东西?我抖了抖眉毛,真想立刻敲打一下眼前这个满口胡言的男人。既然有机会可以给我编一个身份,竟也不说我是什么贵族遗孤之类的,后期还能混吃混喝,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讹套宅子住,如今倒好了,全天下人明天就会知道魅惑陛下,毁了陛下与准皇后大好姻缘的那个女子原是个路边捡来的不知来历的野女子。
“也是个可怜人。”宋沐仔细打量了我几眼,“臣妾正好缺个梳头的宫女,不如陛下就将此女赠与臣妾?”
“她手脚粗笨,朕择日挑个好的送到你宫里去。”李承川一边说一边拉住我进了兴庆殿大殿,宋沐则有些尴尬的一人站在殿外。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哪里有陛下牵着婢女手的,其间关系自然不言而喻,宋沐垂眼掩去眼中的情绪,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带着宫娥退下。
稍晚时,李承川去了南江之为他设的宴会,我便坐在兴庆殿大殿前和王舛唠嗑。
王舛抱着拂尘规规矩矩的站在大殿的一边,旁人看来好像是在值守,其实眼睛却忍不住一直打量我。
我叹气,从身旁一碟白玉雕花的盘中拿了一块糕点,朝王舛道,“吃一块吗,王公公?”
王舛摇头,说的十分正直,“奴才不敢。”
不吃算了。
我收回手将糕点顺手放进自己的嘴里,往身后的地板上撑着手,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廊檐的木头。
“姑娘,宫中不可逾矩。“王舛站在一边轻声提醒道,”即使姑娘正得陛下垂爱,但礼不可废。“
“我一直都这样,估计改不了了。“我耸耸肩不以为意,王舛还想劝我,却被我打断,“她不也没个规矩吗?“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个盛装的女子走了过去,虽然隔得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南召,她跟着一个青色的身影,走的衣诀纷飞,好不规矩。
“南小姐?”王舛愣了愣,“怪了……”
“怎么怪了?”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