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的爸爸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嘴里却轻轻唱起家乡的民歌。
喜爱春天的人儿是,心地纯洁的人。像紫罗兰的花瓣儿一样,是我的友人。
喜爱夏天的人儿是,意志坚强的人。像冲击岩石的波浪一样,是我的父亲。
喜爱秋天的人儿是,感情深重的人。像诉说爱情的海涅一样,是我的爱人。
喜爱冬天的人儿是,胸怀宽广的人。像融化冰雪的大地一样,是我的母亲。
那是高桥对自己母亲最后的记忆,从那之后,高桥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
又过了一年,著名的东岛保卫战爆发。人类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败了黑海的进攻,遏制了黑海的扩张,告诉了全世界,黑海不是不可战胜的,噩梦同样,不是不可战胜的。
只是在那场战斗中,小高桥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村子,失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家。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齐文远。
第一次,见到那在大海之上,随风飘扬的提督制服。
高桥一直认为提督的制服之所以是白色,并不是因为那是浪花的颜色。
而是因为,那是希望的颜色。
是生命将自己的抗争,镌刻在水平线上的颜色。
齐文远看着高桥档案之中,自己怀抱着小高桥的照片,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遥远的过去。
拉到了,地狱之中。
照片上的齐文远咧着嘴笑着,剃着一头精神的短寸,看起来是个即阳光又乐观的小伙。也许这个小伙并不太聪明,也许这个小伙并不太厉害,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就是高桥的一切。
是高桥生命中,最灿烂的色彩。
在齐文远背后,两个金发舰娘亲切的依偎在齐文远身边,和齐文远一起,像是快乐的一家人一样,逗弄着当时只有五岁的小高桥。
直到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齐文远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啊。
抚摸着照片,齐文远几乎都要认不出照片上那两个明媚的笑容了。
看着她们脸上的笑,看着她们望向自己的眼神,看着她们眉目中数不清的爱意,齐文远的手掌一点一点扭曲。
青色的血管在他的手背上根根暴起,像古老的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着这个男人的灵魂。
抬起头,齐文远撕掉档案上的照片,将那一章薄薄的纸片撕成无数的碎片。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突然,裹着厚厚的毯子所在壁炉前的高桥说话了“是不是觉得,如果当初没有救我就好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齐文远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让您失望了。”高桥蜷缩着,仿佛连声音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齐文远轻轻将手中的档案合上,缓缓站起身走到高桥身后,像抚摸自己孩子一样摸了摸高桥的头。
但是其实,说是像摸自己孩子一样,可是就连齐文远自己都不知道摸自己孩子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摸过齐开的头。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个孩子。
可是现在,他想给这个脆弱的女孩子,一种父亲的感觉。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对自己亲爱的女儿叙说的。
“你没有让我失望,从来没有。”齐文远说着,缓慢的用手掌的温度,温暖着这个冰冷的女孩儿。
手掌摩挲,粗糙的纹路轻轻和高桥柔软的发丝摩擦着,像是太阳一般,又像大山。
高桥微微抬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父亲哼唱的民谣
喜爱夏天的人儿是,意志坚强的人。像冲击岩石的波浪一样,是我的父亲。
原本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动,高桥孤单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救赎。
啊。
父亲。
母亲。
爷爷,奶奶。
大海轻轻拍打着高桥的脚面,为她带来海洋的气息。
在她身后,高桥的父亲正在晾晒出海的渔网,高桥的母亲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年龄大了的爷爷奶奶满脸和善的看着自己玩耍,嘴里不住地叮嘱着小心。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小小的高桥快乐的在沙滩上奔跑着,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她的天堂。
齐文远并不知道高桥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致命的错误。
十七年前,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幼稚,让一个纯净的灵魂,对这一身洁白的制服产生了极度扭曲的认知。
好在,还来得及。
好在,还有机会纠正错误。
“回家吧。”齐文远轻轻坐到高桥身边,语气尽量低缓,温和“回到你长大的地方吧,不要再想着成为提督了,不要在想着大海了回去吧。”
齐文远说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温柔的披在少女的肩头,转身去忙碌自己的工作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后,一座完美的沙滩在少女的眼眸中坠落,粉碎。
黑色的浪花撕碎了世界,吞噬了整个村子,而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回家吧。”巨大的声音在她耳中回响,否定了她这十七年间的所有“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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