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不虚。曹根和韩靖真要是联手了,要除的第一个人是萧谌,绝不是旁人。
萧宁,就算萧宁全军覆没,萧宁落入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里,各方必然只会想方设法利用萧宁,威胁萧谌。
但凡萧谌平安无事,这些人定然会保萧宁周全。
“将军,京城有密信送来。”萧谌心下难定,猜测终是猜测,直到有人将一封信给萧谌送来,显得心急。
萧谌看向对方,竹筒并不是萧谌所常见的,显然这是一位萧谌并不算太熟的人送来的信。
伸手接过,萧谌拆开,只看到里面写了几个字,“韩曹联手,图雍州。”
这几个字便验证他们之前的猜测,也让萧谌的心完全悬起。
“七郎。”萧评见萧谌拿着布条看了许久并无反应,有些心急地唤一声,让萧谌回过神。
萧谌将布条递过去,萧评一看面上露出惊愣,“并无署名。”
“消息可靠。”萧谌在京城有什么样的人为他传递消息,提醒他定要小心,他的心里有数。
萧评便交了出去,让其他人都看到布条上的内容。
“将军,需拿主意。”既然萧谌说了消息可靠,他们都不再继续多问,必须要闹明白,接下来萧谌打算如何行事?
“等。”萧谌看完布条之后,掷地有声地丢出这一个字。
“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
所谓的机会是什么,就算再怎么想问,也都清楚,萧谌是不会再继续为他们解答的。
很多事不出萧宁所料,有些人,兵马到了,并没有要立刻出兵的意思,看起来颇是提防。
想也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只有正面的,更有后方的,不提防着点,难道是等人在背后捅上他们一刀,他们依然无所觉?
这就等于给了萧宁机会,确定韩靖的兵马虽然出动,并没有抵达,冀州的兵马一安营扎寨,萧宁当机立断地下令,“今夜奇袭。”
说好的以静制动的呢,你这又突然出手,这是要闹哪般呢?
一群人都望向萧宁,萧宁指着远处空着的营帐,“既然你我手中的兵马不少,不出手对抗已经试探于我们的冀州兵?正常?
“我们不动,只能是我们的兵力不够。为让他们投鼠忌器,今夜必要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去抢粮,若无粮,我们想以静制动,能熬多久?
“无粮,只会让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但敌军袭来,我们唯有坐以待毙。”
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周全,不容半点差池。
显然这一刻的萧宁作为一个主事的人,她会对这些追随她的人负责。
谁都不作声了,亦明了萧宁考虑得对,静也罢,动也好,皆是为了保全。
“如何用2万兵马,打出5万兵马的架式,畅所欲言。”萧宁可得集思广益,她要弄出5万人,毫不逊于冀州5万将士的阵势,就得要好好地想想,怎么打出5万兵马的气势。
否则这晚上和人一照面,就等于不打自招。
李恭听到这话,乐呵呵地道:“小娘子,想要装人多,前面有人冲,后面有人喊,这不难。多竖些旗帜,再让人可劲的敲锣打鼓。别说弄出5万人的阵势,再多些都成。”
这主意不错,萧宁召集手下的两万兵马,她并没有瞒人,开门见山地道:“你们都是追随我萧家多年的人,这些年随我阿爹镇守边境,若没有你们不畏生死冲在前线,无雍州安宁。
“今你们随我出雍州,原以为不必你们拼死一战,不想小人当道,竟要我等一行有来无回。我曾说过,我手下的人,我会尽我所能的保全你们,如同你们在生死关头,也愿意拼死护卫我。我想把你们平平安安的带回雍州,不损分毫的带回雍州,你们可愿意一如既往的相信我?”
“愿意,愿意!”萧宁问起时,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这些人大声地回应,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多愿意。
明鉴看着萧宁站在一群黑衣玄甲前,这些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看着萧宁眼中尽是信任。
“萧氏如何练兵养兵的?”生死关头,将士们都能相信萧宁,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一丁点的不信任。
“听闻多年来,不管是萧将军或是小娘子,但凡追随萧将军和小娘子的将士,无论生或死,他们的家人都由萧氏奉养,以令将士无后顾之忧。但有战死沙场之将士,更是造册刻碑,萧氏永不敢忘。”崔攸所知道的消息比明鉴要多得多。
一个小郎君能在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怕卖了父亲也要奔向萧宁,那是因为萧谌和萧宁多年行事可见仁义。
连对手下的将士都能宽厚以待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轻易大开杀戒?
当时崔攸就肯定萧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根本不想杀尽世族。恰恰相反,想借世族这一番行事,志在笼络有能之士为他们所用。
不想和萧谌或是萧宁沆瀣一气的人是有;像崔攸这样观萧家行事,明了萧家是可以托付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投奔的也大有人在。
明鉴默默的握紧了拳头,不难看出他的激动。
“得民心者得天下,有这样一支不畏生死的军队,何愁无法杀出重围?”明鉴坚定的相信,就算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的确十分不利,他坚信他们一定能够杀出重围。
“万望雍州不会再生事端,尤其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兵,倘若雍州有变,我们危矣。”崔攸相信萧宁会找到机会带他们突破重围。
相比对萧宁的了解,崔攸也只是对萧谌略有耳闻,并没有真正见识萧谌的本事,难免有些忧心。
“你得相信能教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必然能看破根本所在。”明鉴倒是觉得萧宁反应敏锐,这一点上或多或少都和萧谌有关。
萧谌定然能明白,只要雍州这边安全,就算萧宁这里当真落入韩靖或是曹根之手,都会无事。
“将士们,吃饱了饭,今夜我们奇袭冀州大营。”萧宁一通洗脑,这时候握紧拳头扬起,呐喊着想让所有的将士都追随她一起出力,势必要将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人全都拍死。
“杀,杀,杀!”将士们都被萧宁说得生出了一股鱼死网破的气势。不拼是必死,拼了还有可能活,定是要拼的。
“今夜我亲自领兵。”萧宁得到将士们的回应,再一次丢下这句话。
从未想过萧宁竟然想亲自领兵上阵,倒是有人想阻止,李恭大声地道:“小娘子放心,我们一定让小娘子看到我们的英勇。”
直接把一群人想劝萧宁的话,全都吓得咽了回去。
都到这个份上了,再阻拦不让萧宁出面,那不是显得萧宁没有贪生怕死,又或是让在场的将士们觉得,萧宁的命就比他们更加的珍贵?
萧宁的小身板,她竟然不考虑这点,想必既然说出要亲自领兵的话,定是早有章程。
这个时候几乎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玉毫的身上,追随在萧宁身边最久的人莫过于他。
玉毫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意外,似乎对于萧宁要上战场这事儿很是习以为常,这倒是让一群人纳闷了,难不成萧宁小小年纪早就上过战场不成?
等到萧宁下令各自散去准备,明鉴和几个当哥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堵上玉毫。
“小娘子曾上过战场?”明鉴将众人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正是。若不然这些在沙场冲锋陷阵,浴血奋战过的将士,又怎么会服小娘子?小娘子射得一手好箭。”玉毫说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女郎,眼神相当的好!虽然拉满的弓并不如成人,准头好,一群跟着她练习的将士,只要看着萧宁的箭射向哪里,跟着一道射,自无往不利。
“一开始郎君以弓箭练兵,其实就是小娘子提出来的。当时小娘子就说,胡人犹善骑射,若想和胡人抗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比他们长其所长。你们都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我们的弓和寻常的弓也是不一样的。”
越说玉毫越显得激动,而一群的确没有研究过军事的人,更不明白玉毫所说的弓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玉毫说的再怎么激动,发现这群人一脸的茫然,根本不懂他说什么。
“等将来你们上了战场,看到我们将士拉弓射箭,仔细观察他们射箭的距离,就能明白我们的弓到底有什么差别。
“小娘子说,我们的将士每个人的力道不一样,几乎每一位将士手中的弓都是专门定制的,当时制弓的工匠为了这事差点没跟小娘子打起来。
“偏小娘子坚持,又舍得给钱,这才逼得工匠不得不按照小娘子的要求做。
“用更简单的道理来说,就是小娘子要求必须要用最少的力道射出最远的距离,更要把将士们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所有将士几乎每人都会制弓。”
玉毫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那是萧宁大帐所在。
弓换的多了,萧宁总不能指望一个工匠,或者是多个,这也换不过来。干脆利落的让工匠直接教导将士制弓。但凡将士他们察觉拉弓的力道有所长进,便自制。
哪怕碰着几个不怎么擅长手工的人,但大部分的人都能自制,也就不成问题了。
越听越觉得玄乎,怎么感觉萧宁早有准备,就等着天下大乱好趁机行事?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前头的事不少,小娘子今夜竟然要亲自领兵出征,我也要去。”玉毫是萧家的部曲,也是萧谌的私卫,自打给了萧宁,他的第一要事就是保护萧宁,不能让萧宁有一丁点闪失。
一群人还在消化萧宁早就有先见之明的准备,又清楚萧宁手下的兵马极有可能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厉害,也很想跟着萧宁一到上战场,亲眼见识见识。
不过,总不能全都往前线去,总是要留人在后方的。
这样一来,一群人又往萧宁的营帐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请让萧宁点将,到底谁留在后方镇守。
萧宁这时候已经换上了铠甲。一群人看着萧宁身穿红色的铠甲,十分合身。
如果说之前还怀疑萧宁是不是上过战场,有了玉毫的话,再加上这一身合体的铠甲,还用怀疑吗?
铠甲穿在身上,萧宁比起素日更显得威严,稚嫩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乍然一眼看过去,令人望而生畏。
之前跟在萧宁身边的四个婢女也同样换上了铠甲,这个时候乖乖立在萧宁的身边,也让他们意识到,萧宁准备得够齐全。
“崔郎君留下如何?”不用他们说话,萧宁换好铠甲,转过身询问崔攸一句。
“唯!”虽然很想跟萧宁一块上战场,但萧宁既然发话,崔攸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会速战速决,既让对方以为我们当真有5万兵马,更要得到粮食,也要保证我们的将士都能安然退回。”萧宁的人不多,更不能让他们枉死。
“我能给你留下的唯有2000人而已。”萧宁集思广益,得到不少好主意,而想要用他们这点兵力伪装成5万兵马,也得费人。
“小娘子放心,攸必保证后方安稳。”后方关系重大,他们仅存的那点粮食还在。
“换上铠甲,饱食之后,时辰一到立刻出兵。”吃饱还得带粮,一边打,若是饿了还得一边补充。
其他人高兴的答应,毕竟崔攸留下也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跟着上战场,这恰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儿。
萧宁的视线落在某位大哥的身上,萧容之前是见过萧宁怎么站在血泊中面不改色的,同样萧宁也知道这一位是何反应。
当时在京城的动乱,比起现在上战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萧宁很担心这一位能不能扛得住。
不过,各自都去准备了,这时候留下一个萧赛,显然有话跟萧宁说。
“四哥有话直说。”萧宁也不拐弯抹角,等着。
“何不假扮盟军进击?”萧赛有这么一个主意,一语道来,引得萧宁笑了。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得打出我们的名头,总得让天下人知道,就算我们兵马不多,也能以少胜多,再想办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或许这样的结果落在很多人眼里,还以为是我们有意为之,反而更加轻视我们,毕竟我们之前不就是以冀州降兵假扮我们的兵马了吗?”
萧宁一番准备,皆是首尾呼应!
萧赛明了,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最是让人无法分辨。
不知韩靖他们这些盟军,现在对萧宁又是怎么样的定义?
冀州的降兵扮雍州兵马一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发现?
“今夜这一仗关系重大,四哥,我们必须得赢。”萧宁铿锵有力的提醒,挺直了腰杆,彰显她这一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赢,必须要赢!
萧赛重重地点头,他们一定会赢的!
夜黑风高,阵阵冷风拂过,掩盖了那悄无声息靠近阵营的兵马。
下一刻,几乎包围了半个营帐的兵马忽然齐齐拉满弓箭,朝同一个方向射去。
漫天的火箭从空中落下,终于察觉不对的首位,抬起头看到突然亮起的天空,大惊失色。
“敌袭,敌袭!”阵阵叫唤却也来不及,漫天的火箭不断的落在营帐上,也落在那不断跑动叫喊的将士身上。无数的人倒下,营帐也都燃起。
火一起,寒风呼啸,瞬间蔓延。
中帐内将军,忽然听到叫唤,急急忙忙的冲出来,大声的质问:“敌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