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还记得泠鸢在客栈自杀的那天,她正满城寻找忘萱草,那是崔筠长公主最爱的花,是一种让人忘记忧愁的花,她知道公主肯定会因为女皇的赶尽杀绝而伤心难过,一个孩子应当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快乐。
当她捧着满束的忘萱草回到客栈的时候,一个六岁的孩子躺在床上,晕死过去,冷雨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不是怕女皇问罪,而仅仅是因为心疼。
冷雨知道,崔筠长公主是整个北国有智慧的一类人,她又极为可能成为麟国下一个掌控国家的人,有些责任,她不得不承担。而想想自己,武功平平,谋略平平,继续跟在公主身边帮不上她什么,不如留在灵山帮她好好照顾漠烟先生,将心落在研究药草上。
“奴婢已经喜欢上灵山上慵懒、快乐、安静、平凡的生活,我愿留在灵山,留在无名垒。”冷雨拒绝和崔筠长公主回到白烨城。
“嗯,”崔筠长公主点点头后,给冷雨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舒缓真挚,“承蒙姐姐多年贴身照顾,如母如友,如亲如姊。”
“公主……”冷雨泪如雨下,许多话哽咽在喉。
崔筠长公主嘟起嘴吧,皱眉看着冷雨“放心啦,你不会很闲的。无名垒的南边小楼的书房里,我画了一张纸稿,里面是机关图,我画了好几年。等我回宫后,再派些人过来帮你,一定要完成师傅的遗愿。”
“啊,还有,除了禁室你进不去,”崔筠长公主把一串钥匙交至冷雨手中,“其他地方你都给我好好熟悉。尤其是药房。你比我通医术,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赋,总有一天,你会帮到我。”
冷雨整个人都呆滞了,不敢接下那串钥匙,直到公主强行塞到自己手中。
崔筠长公主从未把冷雨当成自己的奴婢,自被禁灵山,更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好姐姐,劳烦您以后好好照顾我师傅哦,不要老是偷斤少两缺我师傅的祭品,我走了以后,他会帮我罩着你的。”
冷雨破涕为笑,拿出自己偷偷省下的鸡腿、鸡翅、鸡脖子“公主,吃。”
“酒呢?”
没想到崔筠长公主突然要喝酒,于是三步作一步奔到厨房,拿出自己从漠烟先生祭品中留下来的半瓶酒。
“跪下!”崔筠长公主命令着冷雨。
崔筠长公主将肉于酒摆在眼前的一块白石上,跟着跪下身子,与冷雨并肩而望,伸掌发誓“我,崔筠,今日与冷雨姐姐在此义结金兰,告知师傅,灵山为证!”
冷雨连受惊吓,站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崔筠长公主借着五公子崔算在旁看着,说“你眼睁睁看着麟国长公主在这跪着,还让五公子在一旁看着……这……”
五公子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也不敢想,堂堂北国公主竟然随意下跪、与人结拜,这是为天下耻的大事。
见冷雨又匆忙跪下,崔筠长公主一把抓住冷雨,说“冷雨姐姐,快点啊,我腿麻了。”
“奴婢……我……我冷雨,今日与长公主……与长公主……”冷雨始终说不下去。
“你可以的。”
五公子崔算忽然跪下,给皇姊行礼,磕了一个头,将手平端在额前“皇姊,皇弟觉得不妥。”
冷雨仿佛抓住了救星,顺着五公子的话接下去“奴婢也觉得不妥!”
“小算子,你不知道冷雨姐姐对皇姊的多年付出,我今后再给你解释,”崔筠长公主仍旧闹着非要与冷雨结拜姐妹,“冷雨姐姐,就随我一次,最后一次。”
“我,冷雨,今日有幸,与长公主在此义结金兰,灵山为证,苍天有眼!一生无他,唯有初心不改、忠心不二。”
“姐姐,能不能唤我一声妹妹。”
“妹……妹!”
崔筠长公主一直藏着对亲情的执念,四岁起,关于人之常情,她得到的过少,失去的过多。而于她这样的能者,皇者的身份,越是这样沉溺,越是致命。
崔筠长公主换了一套华服,发式是冷雨亲自梳的,于往日更正式繁复。略微老气的朱红色衣领反让她穿出一种活泼,细腻的丝绸将阳光编织进衣服,瞬间焕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