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方杂粮的夫君屡次欲休妻,便随时拿着那把伤人的朴刀四处大闹。”
“李球是喜欢方姑娘的吧?”这么多年也没把她真的休了,看来还是舍不得的。
“起初是喜欢,可是方姑娘一没子嗣,二又性格剽悍,再喜欢也渐渐不喜欢了。”当柳仙儿说到“渐渐不喜欢了”时,脸色沉了沉,眸光亦有些暗淡。
崔筠反问“为何不休?”
“打不过。”
“打不过?”
“李球胆子小,方杂粮生猛如虎,放言对李球说,若是他敢三妻四妾或者是休妻,那么她一定会宰了他,灭他的门。”
“方杂粮是什么人?”崔筠觉得这女人多半是有勇无谋,她这样的话都敢说,恐怕真的是不想在李府待下去了。崔筠又想到什么“曹家为何不帮着处理一下。”
“李球是什么人,曹家怎么管他家事。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
“还不扬呢,”仿若听了一段笑话,“我可是见过那姑娘一面的,满岚宁城的捉人,谁又不知道她呢!哦,捉的是方五谷,不是李球……原来如此。”
柳仙儿不争辩了,只是浅浅一笑,开始诉说方杂粮的身世“方杂粮和方五谷是叶子村的幸存者,女孩儿从小长得好看,便被李家收做了童养媳,洗衣做饭伺候人。因年小即被李球侵犯,一生不能生育。也正是这样,方杂粮性情大变,常常执朴刀唬人。”
“不过,”柳仙儿换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她要砍的人不是李球,而是她亲哥哥,方五谷。”
话中信息很多,崔筠捋了捋“那些杀人、灭门的话,也是方杂粮对着方五谷说的,只是故意说给李球听的。看来方杂粮绕了那么大的心思留在李家,看来是为了她哥哥。”
“是的,”柳仙儿心中隐隐作痛,可怜这个女子,“方五谷痴迷音律,没什么其他本事,吃喝玩乐花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而这些银子都是他妹妹给他的。”
“方杂粮屈辱地留在李家,就是为了供养这么一个……弟弟?”崔筠和方五谷也算知音,喉咙卡着“不中用”三个字,说不出来。
“是的。”
麒国女子重贞洁,贞洁一破又被扫地出门,可能这辈子就完了,还不如赖在有钱人家,谋一辈子生计。方杂粮不会不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崔筠也想通了,知道为什么方杂粮会那么见不惯方五谷混迹鬼楼、乐坊,却又一次一次纵容他。
世上有哪个妹妹,一边对哥哥恨铁不成钢,一边支持他的所好所爱?
“赵管家那日入李宅,纯属方姑娘在气头上,见人便下了刀子,哪知道对方连躲也不躲一下。”
“看来真是误会。”一道明媚的光影洒在崔筠两颊上,她对方杂粮的兴趣高了好几倍。
柳仙儿捕捉了策安长公主细微的欢喜,微启丹唇“方姑娘的豪情,是不是更像咱们麟国的姑娘?”
像的,太像了。
这天,方杂粮披头散发地上了街,把原本就已是泼妇的形象基础上又填了几分疯傻。
她今日没执刀,拿的是一根长刺棍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开辟了一道心路,一边追着一边喊着“方五谷,你给老娘站住!”
“这哪是妹妹,这根本就是仇敌!”路人闪身躲在货架后面。
“又打起来了,难怪方琴师因为品行不端不得受官职,这妹妹害人不浅呐!”
“哪是因为品行不端啊,是方琴师的妹夫觉得这个小舅子丢人,找人拦了他的官路……”
“哪有这样的妹夫!”
“……”
从天而降的一只紫色长靴踹在方五谷后背,他往前蹿了两步,终究没能站稳,扑在了地上。
他满脸灰尘的大骂“妹妹,你真的要杀亲哥了!你……是谁?”
“一刻值千金。”
方五谷浑身一哆嗦,一张脸无一处不红,就连手掌心都湿透了,比起发飙的妹妹,眼前的采草大盗更令人咬牙切齿。
此刻,追了两条街却连气也不喘的方杂粮也赶到了现场,她护在方五谷面前,将棍棒抵在蒙面人的眼前“谁让我打我哥哥的!”
蒙面的陌生人眨眼间把方杂粮和方五谷打晕,轻而易举地举到两边的肩膀上,飞檐走壁地消失了。
“哇——”
“噻——”
除了冒出一些感叹词,这些路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