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不过片刻后孟揽月也笑了,“第一次遇到他这种人。”让她完全说不出讨厌的话来。
“看你没有受伤还过得很好我们就放心了,前些日子一直都担心你会被怎样,毕竟你是五王妃,不止是个普通大夫。后来藏在南周的眼线传回消息说你一直在医帐,我们这才稍稍放心。”胡桑叹气,他也是很担心的。
“眼线?”说起这个,孟揽月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那时高斐杀了一个眼线,不知是哪个阵营的。会不会,是、、、”
“没错,暴露了。”胡桑点头,就是白无夜的人。
转眼看向前方的人,孟揽月反倒几分迷惑了,“这么说,为了救我,死了不少人。”
“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胡桑看着前方,满面笑意。
“那日高斐带我在山上,亲眼看到他带着队伍离开了边关回了中州。”所以白无夜会忽然出现,她很是惊奇,他会来救她,又因此死了那么多人。
“那是为了迷惑高斐和他的眼线的,当时队伍的确离开了边关,然后又秘密的回来了。”这也是没办法而为之。
“其实我对大齐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归属感。在南周,我也不排斥,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在哪里都一样。而且,在南周还拜了一个师父,但他的本领我还没全部学会呢,有些遗憾。”宋先生所会的非同一般,她还真想再学习学习呢。
“你这话有点伤人,我千里迢迢从草流城赶回来,累的差点犯病。”胡桑连连摇头,他这个朋友可是真伤心啊。
“多谢了,没想到还惊动了胡公子。”像模像样的拱手,谁想马儿一晃,吓得她赶紧抓住鬃毛,惹得马儿晃头发出不愉的声音。
胡桑笑不可抑,“不谢不谢,我也受过不少孟大夫的恩。你的药我一直在吃,夜里睡得安稳多了。”
“那就继续吃不要停,那药吃多少也不会伤害身体,多多益善。鉴于胡公子千里迢迢来营救,今日就再送胡公子一样大礼。”说着,她把藏在衣服里的瓷瓶拿出来,倒出里面的大还丹。
“大还丹?”胡桑识货,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东西来了。
“就是大还丹,我炼制的。”把瓷瓶又放回衣服里,手赶紧抓住马儿的鬃毛。
“看起来和杜先生炼制的没什么区别,没想到你进山一趟又被抓走,这药却炼成了。”所以,这也并非祸事。
“当时就是在找绿苍的时候遇到了高斐的兵,不过后来高斐又带着我进了山把绿苍找回来了。他又提供了炼药所需的那些用具,就成了。”说来说去,还得感谢高斐才行。
“看来,这高斐对你的一片真情并非作假啊。”又笑,胡桑明显调侃。
“真情不真情的另说,这小孩儿不讨人嫌是真的。”就算他十分有心机,但单单那外表,就无法让人讨厌。
“嗯,从你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谁讨人嫌可想而知。”胡桑笑不可抑,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孟揽月也不禁抿嘴,看着前头那个身影,看在这咸蛋没有想要她死的份儿上,她就不气他了。
雨终于下来了,而且落下来就特别大,打得树木剧烈作响,好像山都会崩塌一样。
好像掐准了时间,队伍也正好抵达了一座山前头,这山有一半都是空的,因为有一个天然的大洞。
马儿都被牵了进去,不用遭受暴雨的打击。
拍打着衣服上的水珠,孟揽月一边环顾着山洞,里头很深,看不见尽头。
脚下一些碎石头,没有太多的障碍,头顶还很高,而且看得出并非人工打凿,是天然的。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特意造出这么个地方来给人行方便。”边慢步往里走,孟揽月一边叹道。
“即便是老天行方便那也是给山中的禽兽,人反倒抢占了它们的地方。”淡而无温的声音响起,是白无夜。
扭头看向他,他也正在盯着她,眼神儿很不善的样子。
“若是王爷不带路,相信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所以,即便是抢,那也是王爷在抢,我们是从犯。”主犯是他。
“南周走一趟,更牙尖嘴利了。孟揽月,回了大齐,你是不是很不满?”双手负后,白无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光线暗,和着外面的暴雨声,他就像一道雷杵在这儿一样,一个不好就得炸了。
“若是不满,王爷还能把我送回去不成?”双臂环胸,孟揽月倒是不知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他和高斐一样让人猜不透,但起码高斐有个讨喜的外表,不似眼前这位,气压低的让人喘气儿都费劲。
“想得美。”三个字,让她别妄想。
就知是这样,这才符合他的脾性,让人难过,估计他才开心。
“王爷和王妃在讨论什么啊?一会儿这暴雨一过,咱们就上路。估计夜半之时就会抵达沿路的驿站,那时再好好休息不迟。休息好了,二位才更有气力拌嘴。”胡桑走过来,满身文雅之气,嘴上却在调笑白无夜和孟揽月。
“驿站?不回营地么?”这山里到处都是营地,要说离得近,营地才更近,驿站反而很远。
“王爷没有告诉孟大夫么,咱们要去草流城。”胡桑笑道。
草流城?孟揽月转眼看向白无夜,他会带着她?他应该把她发配回营地才对。
“有要事需要本王亲自走一趟,送你回营地浪费人力,索性带着你。”白无夜看着她,那语气就像孟揽月真的很碍事一样。
无语的挑了挑眉,孟揽月不再看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难听,让人忍不住的想反驳回击。
“几日后咱们就会抵达草流城,到时我带孟大夫游览全城,瞧瞧和帝都有什么不同。”胡桑倒是极其热情。
帝都?孟揽月缓缓眨眼,帝都是什么模样她更不知道了。
暴雨轰轰烈烈,山洞入口处也有雨水流进来了,瞧着这架势,若是雨一直不停,没准儿这山洞里就得变成小河。
“杜先生还在大营么?到时得让他看看我这大还丹,有没有不足之处。”没有杜先生的肯定,孟揽月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杜先生不在大营,他有事早就离开了。”胡桑还没说话,白无夜淡声道。
“那个高卫不是要杀他么?他独自离开会不会有危险。”想起这事儿,孟揽月倒是觉得有些危险,毕竟杜先生不会功夫。
“本王派了人保护他,若是有事,会回禀的。”白无夜距离他们两米开外,看着别处一边道,那语气淡而无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孟揽月点点头,“杜先生名气太大,被高卫盯着不放。南周的军营里有个宋先生,脾气极为不好,按理说他那个性子才更会惹人记恨才对。”可似乎他没有敌人,反而宋先生却有人追杀。
“宋?那个已经瞎了双眼的宋三青。”孟揽月一说,白无夜就知道是谁。
“不知他的名字,都叫他宋先生。”孟揽月摇头,她从未问过宋先生的大名。
“他也是在各国都有名的大夫,你也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看向她,白无夜问道,而且语气充满了质疑。
缓缓眨眼,孟揽月也看着他,光线有些暗,但却能清楚瞧见他眼睛里的怀疑。
“我属鱼,忘记了。”想了想,孟揽月如是道。
“属鱼?”这话胡桑反倒听不懂了。
白无夜也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有多少别人听不懂的话。
“鱼的记忆很短,只能坚持七个数。”暗暗撇嘴,她真得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总是说那些这个世界的人听不懂的话。
胡桑和白无夜看着她,没有言语,但神色一致,搞不懂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清咳两声,孟揽月双臂环胸,“我瞎编的,不要在意。”
“看你的样子可不是瞎编的,不知孟大夫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说来听听。”胡桑摇头,他的眼睛可不是摆设,是不是瞎说他还看不出来。
无言,孟揽月扫了胡桑一眼,他满脸笑意。
“我知道的可多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球,它还绕着太阳转;月亮也是个球,它在绕着我们转;几千年后的世界发达的超乎想象,而我们的尸骨都会被挖出来装在玻璃箱里供人展览;医学发达,人能随意的换心换肝又换肾。不过还是有力不能及之处,东方不败救不了,他那个东西回不来了。”一通胡说八道,惹得不远处的护卫都看了过来。
静默了几秒,胡桑笑了起来,其实这会儿他倒是不确定孟揽月是否在瞎说了。
“东方不败是谁?”凉薄的声音响起,她一通胡说,白无夜找到的重点是这个。
挑眉,孟揽月看向他,“也是个咸蛋。”
“也?”胡桑又抓住重点了,因为高斐说的话他可记得清楚。
“老胡,咱们是不是朋友?”用不用一直戳她。
笑不可抑,胡桑连连点头,然后转脸向一边,他不说了。
“西疆的刑罚与帝都不同,要更残酷。其中有一条,冒犯本王,要被割舌头。”虽不知孟揽月说的是什么,但白无夜知道,肯定是骂人的。
哽了哽,孟揽月扭过脸,她不说了还不行么?他喜怒无常,她应该克制自己,否则说不准哪一天就真把他惹急了。
“如此说来,王爷对我们还真是宽容,否则,我们不知要被割几次舌头了。”胡桑边笑边摇头,恶意侮辱和开玩笑,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你,别带上我,我可是良民。”孟揽月立即撇清自己,不承认自己侮辱过白无夜。
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白无夜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儿显而易见,不和她一般见识。
“不仗义,关键时刻撇下朋友。”胡桑长叹,识人不清。
“才知道?晚了。”孟揽月挑眉,看了胡桑一眼,然后俩人都笑了。
气氛再次轻松起来,外面那轰隆的暴雨也不算什么了。孟揽月与胡桑说着这边关的事情,高斐,高卫,还有大齐。
白无夜依旧还在两米开外,耳朵好用自是听得见他们俩在说什么。不过他的视线一直固定在一处,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终于,暴雨停了,没了暴雨的轰炸,但是有水从山上流下来,还是如同流水一般轰隆隆的。
走出山洞,清楚的瞧见前头的路上流水滔滔,已经变成了河。
“幸亏雨停了,否则咱们可能就走不出去了。”若是忽然来了泥石流什么的,那就糟糕了。
“放心吧,今日的这场暴雨在预料之中。即便可能失控,也会提前做好准备的。”胡桑牵着马走出来,一边道。
“听说过胡公子能观天象知风雨,佩服佩服。”这一点孟揽月还是服气的。
“那也得王爷配合才行,前日的判断有些些失误,若不是王爷指正,没准儿今儿咱们就得被这大雨困在山里。”胡桑倒是实话实说,有错误他及时改正。
闻言,孟揽月明显意外,扭头看向还站在山洞门口的白无夜,瞧他那一副嫌弃地上流水的样子,真是看不出他还会这手呢。
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有这个技能,毕竟没有天气预报。
“走吧。”胡桑固定住马,一边道。
收回视线,孟揽月看着那马,“你先,你不拉着我,我上不去。”她也不怕丢人,她不会骑马,甚至连爬上马都不会。
“你真该学一学了,在军营里待着,少不了骑马行路。”胡桑上马,他的动作也不似白无夜那般行云流水,很明显可以看得出他不会武功。
其实相比较起来,孟揽月觉得自己也没和胡桑相差多少,只是他会而她不会罢了。
“来。”朝她伸出手,胡桑另一只手抓着缰绳,也十分用力,毕竟没有武功,力气相对来说有限。
抓住他的手,抬脚蹬住马镫,孟揽月使力,哪想那踩着马镫的鞋子沾了水,脚底发滑,她的身体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见状,胡桑立即用力拉她,却不想高估了他自己的力气,整个人被孟揽月拽了下来。
两声惨叫,俩人跌落在了泥水里。
干净的锦靴缓缓的挪到了他们的身边,白无夜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躺在泥水里的人,“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睛的,多嘴多舌,必会受到惩罚。”
“王爷,你有这冷嘲热讽的时间,怎么就不能伸出援手。在泥水里洗澡,这还是头一遭。”坐起身,胡桑抬起双手看了看,衣袖上都是泥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胡公子足智多谋,兴许这也是公子你的独特癖好,本王不敢打搅。”很明显他在嘲笑,虽然那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
胡桑无言,只能自己把衣袖上的泥巴弹下去,可是衣服已经湿了,无济于事。
“还要继续躺着?还是泥地里别有风味?”将视线转到孟揽月身上,她还躺在那儿,不想离开似得。
闭了闭眼睛,孟揽月看向那盯着自己的人,他的人好像都在晃悠。
“我的后脑好像磕到了石头上,疼。”撑着泥水地,孟揽月想坐起身,身体一动,后脑的疼痛就更明显了。
蓦地,白无夜弯身,一把将躺在那儿的孟揽月拽了起来。
身上泥水往下流,白无夜放开手,然后揪着她肩膀的衣料,一个用力就让她转过了身。
“别动。”孟揽月挣扎,白无夜淡声呵斥。
站在那儿不动,孟揽月感觉到白无夜在动她的头发。
“的确破了,能治病救人,这回自己救自己吧。”白无夜看了一眼自己沾上泥水的手指,这都是从孟揽月的头发得来的。
“我后头又没长眼睛,怎么给自己上药。”破了就破了,根据疼痛来判断,伤口应该不大。
“到了驿站再处理吧,洗一洗之后再上药。脏成这个样子,谁也下不去手。”淡淡的声音充满了嫌弃,还不等孟揽月反驳,一件偌大的衣服从她的头上落了下来,打的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
抬手把罩在头上的衣服拿下来,是一件披风,黑色的,很长。
扭头看向白无夜,他却正在指示护卫把马牵过来,那侧脸线条完美,却满是凉薄和不耐。
重新把衣服披在身上,又把那披风的兜帽拿起来盖在头上,倒是暖和了些。
“只能到驿站再处理了,路上匆忙也没有带多余的换洗衣物。看来我是不能再带着你了,否则咱俩再跌下马,就不止满身泥了。”胡桑连连摇头,叹自己倒霉,这么多年骑马虽说没有技术精湛,但也从未这么狼狈过。
“胡公子不用谦虚,眼下这个模样、、、”白无夜抓住马儿的缰绳,一边淡淡道。
“怎么,更风流潇洒?”胡桑不认为白无夜会夸他。
“你想得太多。”白无夜看了他一眼,都不用再继续说,就知他想表达什么。
孟揽月弯起红唇,自己和白无夜辩论的时候满肚子都是火。但是看他和别人斗嘴,倒是有意思的紧。这个东方不败,嘴损的很。
上马,一众人各个行云流水潇洒非凡,翻身上马时那翻飞的衣角似乎都写着帅气二字。
反观胡桑那时的表现,勉强称得上中规中矩。而再一想刚刚胡桑与孟揽月的共同表演,可是贻笑大方。
不过这些人可懒得笑他们,毕竟不与弱势比较,即便是比,他们也得挑强者才行。
肩膀一紧,孟揽月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演练该如何上马呢,她就被白无夜拎到了马背上。
弯起身子紧紧抓住马儿的鬃毛,突如其来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放开。”身后的人似乎很见不得自己的马被她那般揪扯。
“不放。”她害怕,白无夜比胡桑还要不靠谱,她要是掉下去,他肯定不会拉她。
“不放本王就把你的手捆上。”声音压低,显而易见的威胁和不悦。
一串咒骂无声的从嘴边飘走,孟揽月缓缓的松开了马儿的鬃毛。她使力过大,手指间还有几根鬃毛在飘摇。
“这马价值千金,计算起来这一根毛也值些银子。”一抖缰绳,马儿也调转方向,白无夜一边冷声道。
转而抓着缰绳,孟揽月一听他的话就皱起了眉头,“那王爷猜猜我的大还丹值多少钱?是不是也价值千金?那我用一颗大还丹换你这匹马怎么样?”
“你打算自己骑?”这话带着嘲讽音,不会骑马,给她一匹好马也是浪费。
“不,我拔毛。”孟揽月也冷声。
笑声从后头传来,胡桑十分不客气,不似别人想笑还忍着。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白无夜似乎也很无语,她这种性格,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勾搭男人呗。”孟揽月也不想回答,只是随便敷衍。
“轻浮。”知她故意的,白无夜最后只给了这两个字。
孟揽月无声的哼了哼,小声嘀咕,“最起码那些是男人。”不是咸蛋。
很容易的听到后头不悦的呼吸声,孟揽月动了动肩膀,暗暗咬住舌头,这话实不该说出口,在心里念叨念叨就算了。
若是这咸蛋真生气了,保不准会对她亮刀子。
然而,白无夜却什么都没说,驾马带着她,率领一众人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