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这种连星星都看不见的夜晚还是挺少见的。
盯着夜空,孟揽月背着背包,直至脖子发酸,她才低头。
“他们出城了吧?说真的,五哥的护卫真是无所不能。扮作我的简直天衣无缝,从背后一看,我都恍惚了。”轻叹,孟揽月是真佩服。
因为已经准备要去捣毁高卫的制毒基地,但是高卫的眼线无处不在,自然要先摆一出阵才行。能拖一时是一时,待得高卫发现了,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你应该给自己查看一下眼睛,或者吃点夜明砂。”看了她一眼,白无夜断言孟揽月眼睛有问题,明明相差太多,糊弄一下眼拙的人倒是可以。
“还记得这事儿?真是记仇。”无言,给他吃夜明砂也不是故意戏弄他,分明就是因为他眼睛病了。
“走吧。”没和她说废话,白无夜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跟上,孟揽月一边把披风上的兜帽拿起来盖住脑袋,西疆的夜晚虽然不冷,但是她得遮掩一下。免得到时若是他们行踪暴露,白无夜再把责任推给她。
队伍已准备妥当,而且,就在今天傍晚时,已经离开三个队伍了。每个队伍差不多二三十人,他们大概是先遣队吧。白无夜自有安排,对这些事儿,孟揽月也根本不想过问,只要跟着白无夜就行了。
马儿帅气,黑夜里它们看起来也格外的矫健。
众人上马,那动作行云流水,饶是让人羡煞不已。
其中,羡慕的就有孟揽月,她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自己是三等残废那种感觉再次升腾了起来。
“上来。”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白无夜将手伸了过来。
看向他,孟揽月长叹口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坐在了马背上。
队伍出发,乘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出了城。
城外的风似乎都变冷了,孟揽月把披风抓紧,然后将头转向转向白无夜。
马儿飞奔,马蹄声也循环的回荡在黑夜当中。白无夜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冷?”
声音很低,不过孟揽月却是听得见,“还好。就是这段时间准备各种东西,脑子一直转不停,这会儿觉得头好疼。”
“这么空的头也会疼么?”白无夜淡淡的问了一句。
闻言,孟揽月不禁撇嘴,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一只手就罩在了她的头上。
隔着兜帽,白无夜拍了拍,“没听到水声,看来这些日子的确在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被他拍的不禁晃了晃,孟揽月闭了闭眼,随后抬起手一巴掌拍到白无夜的额头上,“你才满脑子都是水!整天贬低我,小心以后不给你看病不给你炼药。对待大夫毫不尊敬,看你以后生病找谁。”
被拍的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缓缓地,他低头看向那不止拍打他,还大声训斥的人。
黑夜浓重,看白无夜的脸也不太清楚,但孟揽月知道他在看她,那种刀子刮脸的感觉,哪是黑夜可以遮挡的。
轻咳一声,孟揽月抬手把自己的兜帽又扯了扯,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想睡觉,别叫我啊。”
话落,她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看着她的人缓缓收回视线,知道她在装睡,不过也没拆穿。
虽说是装睡,不过装了一会儿孟揽月就觉得昏昏然,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准备东西,脑子里也在一刻不停的想。然后又连夜炼制了一些药,她会有精神头才怪。
马儿跑的飞快,虽是有点颠簸,不过她习惯了,这种颠簸也就变得可以不在意了。
迷迷糊糊,她身体向后栽倒,砸在了白无夜的身上。
作支撑的人好似没感觉似得,也根本没搭理她,继续看着前路,马儿也未慢下速度。
没过多久,队伍就进了山,山中更为静谧,只是不时的会有鸟儿被队伍经过的声音惊醒,继而扑棱棱的飞走。
天色逐渐亮了,队伍也进入了一条一侧石崖一侧高山的小路。而且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这条路有点眼熟。
在马上睡了一路的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靠着白无夜,她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这才回想起自己要去做什么。
把身上的披风裹紧,孟揽月坐直身体,然后扭头看向白无夜。
“这是哪儿?”睁开眼就进了山,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白无夜把她卖了,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即将进入南周的地界。”依旧看着前路,白无夜淡淡道。
“南周?咱们要去南周啊。是要和高斐会和么?”看着她,以孟揽月这个视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结和下巴。
下巴与喉结之间,一些青色的胡茬还挺明显,使得她不禁眯起眼睛,“五哥,你的胡子长得还挺快。”
闻言,那一直看着前路的人终于低头看向了她,“有问题么?”
四目相对,孟揽月缓缓点头,“有问题,按理说,不应该长这么快才对。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假的。”说着,她又仔细的盯着他下巴上的胡茬看,过于专注,那眸子都成了对眼儿。
“所以说,你该吃夜明砂。”他脸色不怎么友好,语气亦是冷淡异常。
撇嘴,“这是夸你呢听不懂么?难不成你真喜欢听别人说你是咸蛋啊。你这样看起来很正常,所以我也更好奇了。不如,你让我切脉试试?”说着,她抬起手,做着切脉的姿势。
“不正常的是你。”冷冷的瞪视了她一眼,她说的话他十分不爱听。
无声的哼了哼,她现在就怀疑他是正常的。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骂他,可他从不解释,唯独就是不爱听瞪眼罢了。
但她和胡桑有过分析,关于白无夜的传言,应该不是真的。
不过,他也不解释,任外面瞎传,必定还是有隐情。只是这个隐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但孟揽月相信杜先生是肯定知道的,但是关于这方面的事儿,杜先生也没说,他充分的尊重白无夜的,无关紧要的,不该说的,他一点点都不透露。
这也是值得孟揽月学习的,作为一个大夫,的确要保护患者的。
所以,若是到时她真不幸被高卫抓住,要她供出白无夜的秘密,她是死也不能说的。
看着前路,看着看着,孟揽月忽然发现这条路有点眼熟。
队伍转过一个弯儿,一条深沟出现,只有一条石桥。不过这石桥却是比之前看着安全多了,似乎也比之前那条要宽上一些。
“原来是这儿,当时我就是走过这条石桥回到了西疆。”想起这是哪儿,孟揽月扭头又看向右侧,右侧一面山壁树木不多,当时白无夜的兵马就在这里布下箭阵。
“嗯。”白无夜应了一声,证明她的记忆没有出错。
“现在想想,好像也没过去多久。”将近一年了,就这么一下子过去了。
她也逐渐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队伍走至石桥前,后面的护卫自动排成纵列,当先是白无夜,他拽着缰绳,马儿也勇敢的踏上了石桥。
孟揽月不禁睁大眼睛,四肢也在瞬间木然,马儿每踏出一步,她的心都咯噔一声。
这若是掉下去了,有马儿给垫底还好。若是他们垫了底,就得被马儿砸成肉饼。
“不用怕,所有的军马都经过训练,走这种地方如同平地。”身后的人察觉出她的紧张,淡淡开口道。
轻嘘一口气,孟揽月缓缓抬手抓住白无夜的手臂,“五哥,这马要是掉下去,你飞起来的时候别忘了带着我。”
身后的人没说话,却蓦地晃动了一下手臂,惊得孟揽月瞬间抱住他的胳膊。
心跳剧烈,孟揽月连连深呼吸,“你疯了,吓死我了。”
“蠢笨至极。”身后的人低声训斥,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愉悦。
“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吓死我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孟揽月依旧紧紧地抱着白无夜的手臂,整个人也快伏到马背上了。
“如你这么笨的人,独自一人如何生存?”贬低,从白无夜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就没有好听的。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就成了废物。只要不被斩断手,割掉舌头,我就能存活。在哪个药房坐诊看病,我都能混口饭吃。五哥就不一定了,脸又臭,说话又难听,去哪儿做事都没人要。”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可不代表孟揽月嘴上会吃亏。
没有回话,白无夜只是动了一下自己被抱住的手臂,惹得孟揽月更加用力,把他的手臂紧紧地抱在怀中。
马儿终于走过了石桥,看着踏在平地上,孟揽月才呼出一口气,安全了。
缓缓的坐直身体,孟揽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手臂,她瞬间皱起眉头,然后就放开了双手。
身后的人没说话,孟揽月却是扭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她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忽的又扭头看向他。
“软么?”她眯起眼睛,板着脸小声问道。
垂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幽深无底,“嗯。”他回答,并且给予肯定。
闻言,孟揽月抖了抖肩膀,顺便把披风又裹紧了些,“货真价实,硬邦邦的是假的。”
眨眼,白无夜的表情似乎有点疑惑,“假的?”这东西有假的么?
看着他那表情,这咸蛋鲜少会露出这种表情,大多时候是没表情的。除了和她斗嘴占便宜的时候,会开心。
“我干嘛要和你说这个?好吧,看在你特别有求知欲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有一种手术方式,可以帮助女人把胸变大,方法就是往里面塞一种材料。当然了,这种材料现在世上难找。那种材料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通过触摸就能分辨出来。有时通过眼睛就能看出来,不过现在没人会穿的那么少,方法就只能通过触摸了。唉,我真是病的不轻,居然和你说这个。”说完了,孟揽月才觉得有多无语。
“穿的少,也是在无人的时候,随心所欲。不过,你是异类。”白无夜看着前路,一边低声道。
哼了哼,“我穿的少也是在无人的时候,三更半夜闯进来的是你,也不敲门。在你这儿真是无法讲理,不说了,头疼。”
“意想不到的情况太多太多,所以你就得时刻做好准备。日后夜晚睡觉也要穿着衣服,若是哪日忽然发生情况,你光着身子想跑也跑不了。”白无夜声音很低,但字字是训斥警告。
无言,“我没光着,穿着衣服呢。”尽管那种袍子就是睡衣,可那也是衣服啊。
“穿和不穿有何区别?不要再跟本王狡辩,不然就把你扔到深山里喂野兽。”她一再狡辩,白无夜终是呵斥出声。
话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孟揽月闭了闭眼,不再说话,不和他争辩了还不行么。
队伍终于出了山,官道上,两个人骑在马上,正在等待。
这条官道,孟揽月也熟悉的很,当时就是经过这里,要去南周的皇都。然后就发生了意外,她就回了西疆。
为了把她抢回去,还死了几个护卫呢。眼下,这又要跟高斐合作,以前的事儿不管白无夜还是高斐,好像都忘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