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张瑞终于返回安邑,还未洗净一身戎马疲惫,来自四面八方的使者就挤满了安邑郡府。
本月大雨停歇,黄河水位平复,来自洛阳的消息终于顺畅传到大河以北。
董卓已于九月首日,废立皇帝!九月三日,鸩杀太后!
在大汉崇德前殿,尚书丁宫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皇座,解除玉玺印绶转交给刘协,然后扶刘协正式登基,改年号昭宁为永汉。
事实上在,在昭宁之前,还有个年号为光熹。
本年度既为大汉中平六年,也可以称为光熹元年、昭宁元年、永汉元年。
天下豪杰、世家豪强,无需远行郡县、无需看烽火狼烟,仅通过变换频繁的年号,便可知晓大汉气运将尽。
州郡高官又怎会对朝堂保留敬畏之心?
待十二月,董卓再将永汉元年改回中平六年,意图恢复天下对汉室的尊崇,却再也无法挽回局势,关东诸侯纷纷起兵,讨伐朝堂上的权臣。
挤满郡府的使者有的来自太原,有的来自西河,还有人来自洛阳、上党、黑山,难以胜数。
张瑞首先接见了来自西河的使者,即护匈奴中郎将王柔的使者。
来人是王氏族人,是王昶、王机叔父一辈。张瑞很郑重的请其入座,随后率先说道“董卓霍乱朝政,宿醉龙床,无德无才,却妄行废立之事,鸩杀太后,暴逆不臣,贪残酷烈。”
“余尝闻逆贼起而贤人生。昔诸吕为乱,平勃奋起;莽逆篡朝,窦融忧心。盖因其忠臣不发,则社稷难安!”
使者立即起身,恭敬的向张瑞行礼,问道“鹰扬将军义气振奋,志节高远。如今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吾等当为之奈何?”
张瑞以拳锤案,语气肃杀,似金戈铁马,坚定不移的说道“某意联合义兵,讨伐国贼!陈兵待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以立贤名!”
使者惊呆原地!
讨伐国贼!共兴义兵!
听起来大义凛然,然事实上却是以下叛上,与朝廷为敌!
此乃大汉四百年未有之事!
张瑞图谋西河这支平叛大军许久,此刻终于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
不容反驳的说道“护匈奴中郎将王公,深受天恩多年。值此国难之时,需中流击水,以报国恩,出兵五千,并河东、太原、雁门三郡军兵共赴国难!”
护匈奴中郎将大军满编约有万余人,但在西河平叛经年,多有死伤。五千人差不多就是这支部队的中军砥柱了。
群雄讨董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结束,而这五千人被张瑞派往前线,余下的护匈奴中郎将所部会立即变得势单力薄。
等讨董结束,天下已经是强者为王。没有粮草供给王柔除了劫掠,就只剩下投靠鹰扬将军府一条路可走了。
可是大军主力都被张瑞征调,王柔又能去劫掠谁?
使者面露难色,这种大事委实不是他一人能够决断。
“请君为某带言给护匈奴中郎将,鹰扬将军府将首倡义兵,三郡皆爰举义旗。黄河以北,非友即敌!将军不兴义兵,难道欲助董贼?若阵容两立,三郡皆不再供粮与贵部!”
使者彻底大惊失色。诚如鹰扬将军所言,护匈奴中郎将大军已再无回转余地。
若是不肯兴兵讨贼,供给都将自此断绝。
非友即敌!
鹰扬将军言出必信之名晓喻并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使者已然感受到张瑞决心,不敢再多言,拱手拜别,说道“鹰扬将军义举,某将详述于中郎将。无论如何,吾等都感激太原数月来的粮草资助,必不侵犯将军辖境。”
张瑞一笑,起身送别。
相信王柔必然会派出步骑前来助阵。
非但为了朝廷大义,也为了世家豪族的利益。
王柔出身于太原王氏,正是既行官僚体制的受益者。
董卓以下叛上,越过故主袁隗把持朝堂,这种背主弃义的行为,彻底得罪了所有士人阶层。
士人阶层必然与其不死不休。
其实韩馥是个老实人,他说的一句话,点明了群雄讨董的真相。
他说“现在天下大乱,我们是帮董氏呢,还是帮袁氏呢?”
结果被他的部下治中从事刘子惠大义凛然的骂了一顿“兴兵为国,谈何董氏、袁氏?”
但张瑞觉得刘子惠就是想用家国大义掩盖肮脏的政治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