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手上拎着的长刀随着他脚步踉跄之间掉在地上,刀刃上血渍一片,但仍是掩不住他面目之上的惊慌与浑身的颤栗。
他恍然抬头看向我,那眸子里藏着的血煞骤然平缓。
“四公子,我杀了他,他死后是否会向我报复?”
我闻声看向眼前之人方觉可笑,杀也杀了,这才想起来是否会遭遇报复。
但仔细看着吊在棺椁之上的尸体,我眼底仍是一片晦涩。
葬师与常人不同,既然本质不同,那埋葬,自然也有一定道理。
我缓缓在心底推算,日夜重逢,阴阳交汇,阳盛泽阴衰,阴盛则阳衰。
付梓衡的埋葬渐渐涌入心间,我这才看向龙城吩咐道:“这个月十五下葬于高山环水之处,葬于水底,切记,水源定要清澈见底,葬下之后十五日再将尸体捞出火化,之后葬于火化之地外的一处地界即可。”
“葬于水底?”龙城看着我眼底尽显困惑:“这不会被水下鱼虾给吃了?”
我摇了摇头也就没在解释,只是淡淡说道:“水气连阴,火气连阳,阴阳交汇才是大道,不想出事,就按照我的吩咐做。”
龙城这才老实起来没在多说,只是瞧着我笑了笑浑身上下尽一片将信未信。
“害,自己心里可要盘算清楚才好。”
说着就出了门也不愿意再闻着这股子血腥味待在这里。
付梓衡紧随其后,在我身侧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之前那么话密,也没之前那么故作恭敬,整个人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瞧着眼前之人这般模样我也没多说,只是缓缓地朝前走,走累了停一停歇一歇,看向身后走得漫不经心地人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转身看着他问道:“难道龙先生却是觉得他不该死?”
龙城这才恍然抬起脑袋不禁闷声道:“他当然该死,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偿命,也是该死!”
我闻声轻笑一番方才接着问道:“那既然他死的理所应当,龙先生还在迟疑什么?”
龙城这才摇了摇头,抬起头伸出双手望向远方。
时节以至秋末,凉爽不再,而是有些凉津津的,紧了紧衣服也不知道还是在紧着什么?
“我自以为是任何事情都不用浪费时间,该死的人到底都是该死的,他就算是不死,我也会死,我只不过是拿回了我的命而已!”
这样说着我却是看着他笑了笑方才问道:“所以呢?你还是有些伤心?”
“并非是伤心,只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便是付先生带我,他于我来说,亦师亦友,我从未想过,到今天,是我亲手了解了他……”
遗憾说起来就没法再说了,但凡是人都有遗憾。
可如何能将遗憾都暴露于眼前呢?这人,到底是心眼大,还是压根不在乎?
“我曾想着,这一辈子废了就算是废了,我也没什么希冀,心里也只求我龙家能门楣再复,也自知没什么贡献就将整个龙家都交由付梓衡管理,但没想到,凛冬未至,我龙家,却是完了!”
话说到这里就没法在开口了,龙城晃了晃脑袋讥笑一番方才浑身上下一片惺忪。
“唉,世事无常,先生既非良善之人,那也是心怀抱负,龙某愿先生得偿所愿,不负此生!”
我双手拱起微微福身,没在多说,日子总是要走。
尚且还有一口气在,哪里容得我脚步有片刻的暂停?
“接下来四公子可是欲要准备葬师大会了?”
龙城看着我小心问道。
既然是知道龙家和葬师也有渊源,那就算是隐瞒着也是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