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奴婢们巴不得大小姐嫁出去呢,那样子就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做来欺负小姐了。”
“那不就得了。”贺兰雪也知道让这两个丫头拿她当平常人对待还是挺困难的,是以也不强求,慢慢来就是。
她带着两个年岁尚小的丫头走走停停,头顶是凝了冰却湛蓝澄澈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生活中处处可见平凡的温暖,没必要去紧盯腐朽和黑暗、罪恶与堕落,死死揪着不肯放手。无法饶恕过去,也无法展望未来。不仅伤害了别人,对自己也是一种深深的伤害。
行至柳堤,目力极佳的贺兰雪远远地就发现了同样正前往长乐院的男女。看不见正脸,光是背影也极为养眼。
若不是早就得知这对男女的德性,说不定她也会感叹一声金童玉女、男才女貌。
两拨人靠得不近,但是因为贺兰雪身怀武功,耳清目明,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贺兰雪的耳中。
听了一会儿,便觉得甚为无聊。四皇子同样有武功,却还不及上次见到的安敬慕,想必这就是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古人诚不欺我。
“书瑶,冬暖,你们可会唱曲儿?”既然无聊,就要自己找乐子做。
“不会,小姐可是想听曲了?要不请完安之后,就和老夫人说一声,再出府去听吧。”
“也不是,就是想……算了,还是我唱给你们听吧!”今儿个也并非十五,就是不去请安都不会挨骂。更何况,她只是不想碰到那一双“金童玉女”,晚一些去罢了。
看了看小路两旁的两架秋千,贺兰雪选了其中一架坐上去,轻轻地荡了起来。
此处离长乐院不远,歌声可以清晰地传入到老夫人的耳中,更不要提,还没有到长乐院的安凌轩与贺兰雅了。
“一拱手,向来席间最风流;
二敬酒,醉倒梦庄周;
三拜叩,晚生不才强说愁。
劳先生指点一首,
郎君领袖浪子班头。
你笑笑,说不事王侯,
玩的是梁园宴上月,
攀的是那章台柳。
……
第一求~
愿君无忧~,
第二愿只求
风月长久相思也依旧,
君心似我,还有何求?
第三便求这一曲不醉不休。
……”
贺兰雪的声音很轻,有一种情绪如一片羽毛在众人心间拂过,痒痒的,却无法捉摸。
两个丫鬟听得入迷,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贺兰雅和安凌轩不知道为什么没去请安,而是来到了近前。
两人一个眼底复杂之色遍布,一个眼中的愤懑之色几乎欲要夺眶而出。
贺兰雪漠视了两人的存在,对着两个小丫头道“书瑶、冬暖,我们走。”
冬暖二人这是才从陶醉中醒来,同时应诺道“是,小姐。”
眼看着主仆三人就要走远,安凌轩突然出声“雪儿妹妹,等等。”
“殿下,这声雪儿妹妹我可当不起。”贺兰雪停住脚步,却不转身,怕被旁人看出眼底的嗤笑。
她的声音平静而疏远地道“不知未来姐夫还有什么要事。”
不想,她不转身,却给足了某人想象空间,以为她是在难过和强撑。
“请问……二妹妹方才所唱何曲,我竟从未听过?”不知为何,安凌轩的声音放柔了八个度。
事实上,很久以前,他也曾喜欢过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是什么时候开始排斥的呢?大概是越长大,贺兰雪越孤僻吧,他自然更偏向愈发温柔的贺兰雅。
贺兰雪回眸,平静而讽刺地道“此曲乃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名唤《愿无忧》。牡丹坊的迎春姑娘从不唱此等繁文冗长的歌曲,殿下没听过也实属平常。”
迎春是四皇子埋在牡丹坊的一颗棋子,是牡丹坊的花魁,帮四皇子收集过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安凌轩听完以后,一脸僵硬,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贺兰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也不敢拿他在京城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地下势力冒险。本来他还打算多说两句,现在也放弃了。
贺兰雅则是红了脸,她也没有想过贺兰雪会把事情说的这么直接,安凌轩和牡丹坊的迎春姑娘有染她是清楚的,想着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所以不曾在意。
结果,贺兰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十五年,竟也知晓此事,那岂不是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等她嫁给安凌轩还怎么见人?
若是贺兰雪知道贺兰雅此时的想法,肯定会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笑。
要知道这次安凌轩这回可真的被冤枉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能真的会和花楼里面的姑娘有染呢?
要知道他现在还是童子之身,虽然他曾经对这种事好奇过,但自从他娘狠狠骂了他一顿,并且发配了他最得力的一个丫鬟,他就再也不敢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所以又错失了一个嘲笑贺兰雅的机会。她把这两人晾在原地,径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果断干脆的背影。
荧雪阁,
贺兰雪将赐婚圣旨给了老夫人,也不管老夫人会利用这敲诈什么。和刚刚到的安凌轩和贺兰雅错身而过,从始至终没看他们一眼。
这两人找贺兰氏无非就是为了那道赐婚圣旨,至于其他的东西她并不想深究,那些恩怨纠葛都过去了,和她无关也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贺兰雪正在书房研究桉国的局势。
要把悄悄发展势力,并不容易。且不论实力、底蕴、就单当后台和助力,她底下的人都逊色了太多。
当今桉国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孙、苏、杨,陈四府。
孙府掌管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兵力,背靠皇后这棵大树;
苏府的主事是太傅,学生遍布天下,当今丞相府嫡子也是太傅的学生。苏府也是最受宠的苏妃的母族;
杨府世代代效忠皇室当代继承人,府中培养着最精锐的密探,监视着其他四国的风云变动,同样不可小觑;
陈府有大、二两房,虽然其父母早已仙逝,却并未影响兄弟二人的感情,至今未曾分居。
大房主管佣兵工会,为京城中的贵人提供便利,也笼络了不少人心。
二房在朝为官,在朝中担任将军一职,受皇命,扫平了北疆大大小小的叛乱。这次更是立了大功,奉旨回京,在皇宫设宴,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参加。
兄弟两人联手,竟也无人可欺,一时风头无二。
皇帝正值壮年,皇储之争也未曾开启。遂当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贺兰雪却是知道暗中早已暗潮涌动。
她选择的这条路布满了荆棘,每前进一步都会历经血的洗礼。
但,她是贺兰雪。
——纵使前方是千山阻隔,险象环生,又有何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