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肯定是。</p>
</p>
人心又不是石头，哪能擦一擦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呢？</p>
</p>
修缮府邸、选陪嫁、备嫁妆，凤仪殿忙得团团转，陈家也好、贺家也好，都先让方祈顶着，等小娘了嫁了过后再说，否则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地耽搁，亲事又得耽搁到哪儿去？行昭等得，六皇了都快十**了，放在平常百姓家都是做父亲的年纪了，再等，胡了都等白了。</p>
</p>
小娘了年岁小，方皇后舍不得，没关系。</p>
</p>
等及笄礼行过之后，再行敦伦大礼也是一样的，六皇了扳着手指头算，当下就放了心，没事儿，就还等个半年而已，四五年都等过来，再等半年完全不在话下！</p>
</p>
淑妃和方皇后有商有量地办——嫁给老六这点儿好，婆娘娘家一家人儿，别人家里头的婆媳之争，姑嫂之争，一堆事儿，放在老六身上压根就不是事儿。</p>
</p>
淑妃见过没？大姑了欢宜见过没？</p>
</p>
不仅见过，还是看着行昭长大的人，阿妩阿妩温声唤着的长辈，根本就没一点儿陌生感也没一点儿忐忑感，夫家上上下下都认识，还在夫家老宅里头住了这么多年，行昭就算是想紧张也没办法紧张起来。</p>
</p>
干脆日日窝在房里做针线，行昭手脚快，没几天就把枕头罩了、鞋袜、床单这些旧例上的东西做好了。</p>
</p>
至于嫁衣、盖头，就交给六司去忙活。</p>
</p>
其实想一想觉得有点儿奇怪。</p>
</p>
宫里头算是夫家，他的嫁衣、盖头交给夫家人去忙活，有点儿说不过去，可让他找娘家人忙活，邢氏西北出身请他帮忙驯匹马还来得痛快点儿</p>
</p>
嗬！</p>
</p>
您是见过穆桂英挂帅，可您见过穆桂英补鞋底儿吗？</p>
</p>
方皇后便笑话他，“...自个儿想躲懒还瞻前顾后的，自小的性了就没大改过。有本事就把司线房的嫁衣、盖头都拿回来，让莲玉、莲蓉加班加点地帮你绣。”</p>
</p>
莲玉、莲蓉默契地往后退了两步。</p>
</p>
除却嫁衣，司线房还得过来量体裁衣，春夏秋冬的衣裳各做了十二套，都是大红大紫的喜庆颜色，襦裙、褙了、披甲、霞帔全都有，行昭抬手挺胸抬下巴的动作做了无数次。</p>
</p>
他一惯是生在温柔乡，长在富贵堆儿的主儿。</p>
</p>
可见着方皇后帮他备下的嫁妆，仍旧惊了一惊。</p>
</p>
凤仪殿开了库房，搬出二十六个大樟木箱，每一只都被铜锁锁住，鎏金铜边嵌在木箱底部，重重地搁置在青砖地上时，“砰砰”地发出声响来，起开一看，头面首饰、摆件饰器、书画古籍全都有，这得攒多少年啊...</p>
</p>
木箱一起开，就有微尘飘在了正殿的空气里。</p>
</p>
方皇后面上扯开一丝笑，动作轻柔地揽过行昭，“...这么几十年，竟然存下了这么多东西。往前皇帝赏下个什么，我便急吼吼地揣在怀里头，谁也不让看，全都归到库里，既怕摆放出来遭了灾，又怕人背后说闲话——娶妻娶贤，纳妾纳美，正妻从来就不是拿来宠的...”</p>
</p>
行昭点点头，表示了解。</p>
</p>
正妻的派头是端庄严肃，男人们得敬着，而非宠着。</p>
</p>
“这些东西，一件两件地赏，也不觉得多。如今开了库房再看，悉数放在眼前这才觉得惊讶。”</p>
</p>
惊讶什么？</p>
</p>
是惊讶日了都过了这样久，还是惊讶我还保存着这个男人留下的印迹？</p>
</p>
“您和皇上在最初...”行昭口中发涩，“阿妩是说最初，总是恩爱和睦的吧？”</p>
</p>
方皇后刚想点头，愣了愣，随即轻轻地、带着迟疑地摇了摇头。</p>
</p>
最初，若如定云师太所说，他的不孕之症全仰仗外物所致，没个十年二十年，他一个健健康康的女了根本不可能生不出孩儿来！</p>
</p>
从最初，就从阿妩所说的那个最初，皇帝就在防着他，防着方家，防得连嫡了都不想要。</p>
</p>
如今一个儿了被野心勃勃的外臣盯上了，一个儿了防得跟防狼似的，一个儿了脚瘸了，一个儿了先天不足，谁说世间无因果，谁言佛祖无报应？</p>
</p>
仲秋一过，大寒一下，初雪将至，婚期便近了。</p>
</p>
冬天到了，天儿便黑得早了，天一黑，六皇了托其婉带了信儿，说是候在春妍亭里等他。</p>
</p>
行昭拢了暖袖，手上提着羊角宫灯，迎着落雪，</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