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三十米的高度,仅仅用了两秒而已!
“咚”的一声闷响。
李靓仔就像一颗炮弹,重重地坠入到了冰冷的黑水河中。
水下的李靓仔,四肢没有任何节奏地用力扑打着,下意识想把头扬出水面。
可对于只会喝水、毫无游泳经验的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徒劳。
宽松的棉衣裤早已被水浸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更加重了他的重量。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深深的恐惧溢满整个眼眸、
口和鼻不停的翕合,表情挣扎至极。
河水无情地灌入他的肺中,肺中仅余的空气也随之排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不断地上升,直至透出水面,炸裂化作一团团虚无。
这样的状态仅仅维持了几十秒
精确一点的话,应该是五十二秒,因为桥上有一个吃饱撑的没事做的大哥,暗下读秒了五十二下
而后,李靓仔便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嘴巴张开,头微扬,身子一点一点缓缓的上升。
窒息让他的四肢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僵硬地如同四截枯木。
虽然胸腔内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不过,频率越来越慢,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除非自己是总教导那样的修武者
他的神志还保留着片刻的清醒,得益于三个月来空云学院的培养。
换做普通人,身体僵硬的同时,脑皮层就已经出现死亡了。
他不由开始回忆起他这短暂平凡的一生
在他一岁的时候,父母便因故去世了。
他看过很多小说,知道开局父母祭天的孩子,身份都不一般,不是有大佬相助就是有金手指傍身。
可他等了一二十年也没等到传说中的逆天机遇
刚刚大婚一月的二叔便接过了照顾他的重任。
二叔是个善良的人,而婶婶
婶婶其实也是个良善的人,只不过她的良善隐藏得比较深,须得为她辩解方能察觉的到。
他无忧无虑的幼年生涯只截止到四岁
因为那一年婶婶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胎。
二叔就算再疼爱自己,也不得不优先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
也是从那时起,他幼小的心灵深刻地体会到“外人”这个词汇的含义。
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疼爱,他有些不解,开始哭闹,抓着二叔的衣衫不放手。
起始二叔还会哄他一会,可耐不住婶婶的怒言相向哭!让他哭个够!我倒是看看他能哭出来几斤泪水!我把你拉扯这么大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小孩子的观念转变得很快,知道自己哭闹无果,他就学会了接受。
二叔虽然疼爱自己,可他要上班,要养活一家四口五口
很多次二叔下班的时候,总会在门外看到孤零零的自己。
除了叹气和安抚之外,惧怕婶婶的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直到他上了学。
离开了婶婶的“魔掌”,他也没有感觉到快乐,因为他又被另一件事困扰了。
他的名字。
同学们开始嘲笑他,嘲笑他起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名字。
而靓仔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随着慢慢地长大,他长得越来越英俊。
这也是他能招到嘲笑的缘由所在,因为同学们普遍长得很普通。
因妒忌引起的群而攻击,大概是人的本性,何况是一群不太成熟的孩子。
家庭和学校的双重打击之下,他变得越来越内敛,越来越小心翼翼。
时常感到自己像只闯到马路中间的小猫,一眼望去到处是密集的人群,到处是呼啸的车辆。
只有深夜的静谧时光,才能让他幼小的心灵毫无防备地放松开来。
没有同学的揶揄嘲讽、没有婶婶的冷眼牢骚、没有弟弟妹妹的哭闹不休
那时的他无比想念爸爸妈妈,想着想着又带着一丝怨念——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为了讨好婶婶,放学后,总是不停地做着家务,收拾房间,清洗衣物,外加陪弟弟妹妹玩耍。
纵是如此,仍能时时察觉到婶婶投来的不善眼光
为了讨好二叔,他拼命学习,上课学习、下课学习、睡觉之前学习到半夜
纵是如此,他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好像他的名字已将他的好运剥削殆尽,除了相貌,其他一无是处。
他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想不通,他对每个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为何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因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怨恨
怨恨同学、怨恨婶婶、怨恨弟弟妹妹、怨恨阴雨、怨恨这世间的一切
终有一次,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积压的怨气,一个人跑到黑水桥上。
那时的黑水桥还没有翻新,桥面坑坑洼洼,几乎没有车辆行人。
他看着夕阳落下水面,看着远方的行人匆匆归巢,看着万家灯火逐一亮起。
黑色笼罩大地,冷冽的北风吹来,他只感到孤独,却没有感到惧怕。
他趴在斑驳的栏杆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水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