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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乡民从巫姑嘴里得知,以往他们用过的那些仙药灵水全是巫姑搓的泥丸、甚或是她的洗脚水,呕声四起,直恨不得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紧跟着一片痛哭,哭的自然是那些被巫姑给治死的家人。
哭声未停,怒意又起,乡民们撸袖抡拳,非要绑了这母子俩沉河。
里吏连忙劝阻,“县令在此,不可胡来!县令自会主持公道,大家千万勿要冲动。”
群情激奋,谁还听得进?
休屠见场面混乱,得了公子授意后和少夫人的随嫁部曲一起拔刀挡在了巫姑母子身前,这才算震慑住众人。
胎记男被吓着了,抱头大喊,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巫姑。
巫姑深怕再晚一步就要被乡亲们生吞活剥,急求萧元度将她带去县衙受审,“只求放了我儿,他是无辜的。”
“无辜?”姜佛桑轻笑,“巫姑,你的儿子怕是并不无辜。甚至,他才是主使吧。”
此言一出,母子俱惊。
“不、不……”巫姑死命摇头,“没有主使,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胎记男面向萧元度“县令,你都听到了,快把她抓起来!她虽是我阿母,我帮理不帮亲,我还可以作证!”
萧元度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夺过休屠手中配刀就要砍了他。
“夫主!”
姜佛桑早察觉到他神情不对,亏得一直留心,及时拽住了他那只手。
“松开!”萧元度怒容满面,死死咬牙,盯着畏缩成一团的胎记男,“狗尚且不嫌家贫,身为人子,利用母亲谋利,及至事发,又推母亲出来挡刀,枉活一世!不配为人!”
姜佛桑先是疑惑他何以动这般大的怒,随即明白过来,他应是想到了邬夫人。
这世上多的是子欲养亲不待的事,自己想尽孝跟前不可得,别人有母亲却这般对待,难怪他如此痛恨。
萧元度甩开姜佛桑,横刀劈去。
胎记男鬼嚎鬼喊着娘啊娘啊,生死一线间,竟是一把扯过巫姑挡在身前。
刀锋堪堪停在巫姑面门前。
巫姑浑身瘫软,双臂仍被儿子牢牢把着当作肉盾。她忽然眼泪长流,也不知是痛还是悔。
乡民们虽说巴不得巫姑死,也还是被眼前这幕弄得失语,纷纷看向躲在巫姑身后的胎记男。
县令才说他不配为人,他就真不当人了。
那是她娘啊,是十月怀胎生下他、一手将他拉拔大的娘!纵然她该死,也不当是由他推出去受死。
萧元度被迫停刀,怒极反笑,“好个畜生!”
姜佛桑怕他再动手,走近低语,“夫主有如今名望不易,若当众残杀,百姓必生畏惧之心,得不偿失。”
以身作则、不该以暴制暴,这些话程平说了不知多少回,萧元度也还算克制,毕竟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庶实在犯不上。
今日还是这些天以来他头回手痒想杀人。
不过,一死百了,终归太便宜他。
见萧元度收刀,姜佛桑也松了手。
萧元度把刀抛给休屠,吩咐里吏“将人捆紧看牢,我明日谴人来提。”
里吏诺诺应是。
萧元度转身走出人群,又停下脚步,侧过身瞥了眼姜女,“走不走?”
姜佛桑看了眼天色,知道等不及马车回来了,“妾同夫主一起。”
到了村口,发现只有两匹马。
驭者道“女君先行,属下暂留于此,防止那母子俩走脱,明日驾车直接回城。”
姜佛桑颔首,“也好。”
休屠已经把菖蒲扶上了马背。
萧元度一手撑胯,糊了把脸,背对姜女伸出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