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内为之寂静。
翟氏这人心眼小,若想图个清静,凡事得捧着她夸着她才行。烦是有些烦,却也不算难缠。
方才若无郑氏吴氏中途插进来,姜佛桑的恭维她受用了也就无事了,偏偏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姜佛桑的衣料和即将要办的织锦会上。
翟氏自觉受到冷落,心里存了气,竟是不分场合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场有谁不知她是被抢来的?
先为扈家妇,后为萧家媳,抢她的新郎甚至都未出席——纵然那场婚礼风光无两,也掩盖不了内里的难堪。
甚至这种难堪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让人淡忘。
旁人或许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一时噤声,但他们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透露着,没有人忘,大家记得都很清楚,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说得好听是天子赐婚,实际劫夺婚这三个字就刻在她姜佛桑的脑门上。
劫夺婚,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不屑,何况大族高门。
一抹凉意自眼底飞掠而过,满堂宾客中,姜佛桑笑容浅浅,唇角弧度不曾稍变。
似没听到翟氏的那句问话,也察觉不到众人眼中的打量——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也没有义务满足别人的窥伺与好奇。
卞氏率先反应过来,狠瞪了眼翟氏,而后笑着扬声“还等什么,该共牢合卺了!”
罗氏也忙道“对对对,快进授祭酒,可别误了时候!”
场面复又热闹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新人掷完瓢,众人又闹了一阵,这才从青庐出来。
菖蒲不想女君任人打量,有意落在了后头。
等宾客都去前院入席了,她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女君,“女君不耐暑热,不热咱们先回府罢?反正吉礼也结束了。”
姜佛桑摇头,“来都来了,岂有半途而退的道理?以后若再遇这种事,难道都要如此。”
“可——”
“五堂嫂!”一道声音打断了菖蒲的话。
主仆俩回身,发现疾步奔来的是新郎官萧彰。
姜佛桑笑了笑“叔郎怎不在青庐陪新妇。”
萧彰面上红晕犹未褪,先看了眼菖蒲,“我有几句话对堂嫂说。”
廊下无人,菖蒲并未走远,就在几步外的月洞门处停下。
见萧彰迟迟不语,姜佛桑道“叔郎很紧张?”
萧彰顿了顿,摇头“不紧张。也不是头一回了……”
姜佛桑一愣,一时又不愿多想。
“叔郎究竟何事?”
“堂兄为何没陪堂嫂回来?”萧彰终于直视她,“巫雄路远,怎好让堂嫂一人独自上路。”
姜佛桑将对萧琥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也代萧元度表示了歉意。
萧彰却突然蹦出一句“方才的事我都看着,堂嫂勿要伤心才是。”
姜佛桑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妾无事,叔郎请回罢,别让新妇在青庐久等。”
话落,微一施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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