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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令黄石晨起就开始坐立难安。
事实上他近几个月都没能睡安稳,尤其是八月以后。
市署负有监控并管理市场、维持秩序、处理买卖纠纷的重任,要常常检校市肆,如遇店肆错乱、商估没漏、恃强凌弱者,都要依律严惩。
而身为市令,他的职责除了主持这些日常事务,重中之重便是主征商税。
至于承办织锦会,此前是从未有过的。
良烁最初来找他的时候,他并不知此人是萧府五少夫人的庄园管事,听他道明来意,还很是莫名其妙。
直到他打开随身带来的木匣。
木匣以黑绒为底,绒面上装订着数块小儿巴掌大的布料,皆裁得方方正正。
市官虽不是甚了不起的官职,多少也是个肥缺,黄石也算见多识广,在商贸之事上的嗅觉更比别人敏锐些。
他瞬间就明白,织锦会不仅可为,而且大有可为。
得知良烁的背景后,他大吃一惊,“五少夫人何不自己……”
“女君言,织锦会若由她来举办,终究只是一家之盛会,由市令来举办,才可能是西市之盛会、棘原之盛会,乃至整个北地之盛会。”
黄石焉能听不出话中之意,一时间心潮澎湃。
再不犹豫,当即写了封表文送交州衙署。衙署那边应准后,这才以棘原市署的名义往各州派出市吏。
市吏到了地方,联络当地市令,奉上书信一封,再有就是锦匣一个——锦匣是良烁那边一早就备好的,比起书信,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毕竟眼见为实。
然而即便黄石眼见过,底气仍是不足。
南地市肆众多、商贸兴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也代表了整个大燕经贸的最高水平。而北地饱经战乱,商贸一度中断,远不如南地发达,两者之间的差距十分显著。
可以这么说,不论是在州府、还是在城邑,亦或者广大的乡市,南地都远远超过北地。
两地虽常有贸易往来,但北地的商品种类远不如南地齐全。北地大行商、甚至北地官员,往往利用去南地的机会大肆采购,却鲜有南地的大行商路远迢迢赴北地采买的。
更有通过南州之地驶至京陵的昆仑舶,多奇珍奇货,诸如猓然褥表、美玉盈尺……这些在北地可没有。便连锦缎也输南地一截。
鉴于此种情形,黄石不能不担心,怕送出去的信函请帖石沉大海,尤其瀚水以南那些州郡……若来者寥寥,织锦会岂不成了笑话。
高台搭好,该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直等到今日。
黄石心知万事俱备,却又唯恐东风不起。
哪怕高台下已挤满了人,各地行商也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其中南地行商亦不在少数……愈是如此、愈感压力。
随着铜锣瞧响,木板卸除,内里竟还有一层朱紫帐幔。
人群中隐隐骚动起来,都嚷着扯掉路障。
“众位稍安,”市丞走上高台,代表豳州市署、西市令,欢迎了远道而来的商客,而后简要介绍了一下织锦会的流程。
归结下来就几句织锦会将持续三日,每日推介几种丝绸织品,商贾们若有中意的,可记下货号,而后至市楼签署订单。
行商们早已按耐不住,纷纷点头加催促,“闲话少叙,快开始罢,急煞人了要!”
市丞请示地看了眼市令,而后扬声“启!”
帷幕徐徐落下,才知高台被分作了三处。
“今日只开放第一个展馆,展馆的主题如上——”
众人抬头,发现第一个展馆的门额上悬了块匾,“云暖轻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