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扈长蘅才开口:“即便如此,即便我们”
停了一下,道:“我还是不建议你再回豳州。撇开这次的事,六娘,将来连氏一倒,萧琥岂会放过你?”
姜佛桑愣住,“你?”
“皇室一直不放心我们扈家,当初欲要赐宗室女,我阿父以我有婚约为由拒了。即便新妇来自姜氏,阿父也是有所防备的。后来替嫁事发,加之连皇后的态度,我隐约猜到一点”
扈长蘅看向她,神色认真:“若真如我所猜,六娘,你不宜再回萧家,大可借此次机会死遁。便是不想和我——我也可送你离开。”
姜佛桑敛起眼底复杂情绪,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次出行,萧琥没让她用随嫁部曲,而是另派了府兵护送,意思再明白不过。
即便她抛得开那些身外之物,乳母、菖蒲等人都留在豳州,她怎么能甩手走?
走了之后呢,难道余生都活在追杀中?南地会爆发长生教之乱,南州此时也一片混乱
见她不语,扈长蘅也便知道了她的答案。
“你必然要回?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姜佛桑道:“是。”
扈长蘅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水光浮现出熟悉的哀色。
“好,这既是你的选择,那么六娘,我放手。”
姜佛桑抬眼看他,笑容浅浅勾起,又渐渐隐去。
两人各自别开了头。
既然要回,就不得不考虑回去之后将要面对的麻烦。
“南峰有座婺霞岭,岭西有座尼庵,这座山院便在尼庵名下,对外可称是在尼庵养伤——”
这是原本的打算。
现在萧元度已然知情,显然行不通了,除非萧元度愿意配合。
姜佛桑没想到他为自己想得竟是如此周全。
“你与他的仇?”
“我是与她有夺妻之仇,但你比仇恨重要。”
再多痛悔说来也是空白。
他的不甘与仇恨皆是因六娘而起,对六娘都已然放手,那么还有何仇恨下去的必要?
萧元度活着,好歹能护她一护
扈长蘅转头看向东边窗牖。
天亮了,新的一年终是到了。
原本的欣悦荡然无存,到了分别之时。
他即将再次失去她,这次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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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清晨一片寂静,然而这寂静很快便被杂沓的步伐声打破。
萧元度带着一队府兵出现,在山院正门前停下。
右臂竖起,府兵持械四散开,将山院前后门俱围住。
萧元度盯着门匾上“良栖山院”四个字,满眼阴郁,虚白的脸色冷得结冰。
大门开启,南全带人出来,双方剑拔弩张。
萧元度并没有即刻下杀令。
挫齿冷笑,一字一顿道:“夫人遇袭,蒙人搭救,在此间滞留多日,我特来迎夫人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