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见她突然发笑,又突然沉默,心底的不安扩大,如有万蚁噬咬。
“你当真,爱上扈长蘅了?”
萧元度不愿意相信她会爱上扈长蘅。
他让人调查了姜六与裴迆有关的一切,将所得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两人的过往……
结果裴迆早已是过去,姜六只用了一个多月就爱上了扈长蘅?
怎么会?怎么可能?!
姜六即便不喜欢他,也没道理会喜欢扈长蘅。
前世姜七都不曾喜欢上的人,以姜六的性情,她竟然——
“你爱上了他?哈哈,你竟然爱上了他!”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排山倒海袭来,侵蚀着萧元度的理智,无明业火在胸中腾腾燃烧着。
他瞋目质问“扈长蘅究竟哪里好?!”
扈长蘅哪里好?
扈长蘅温柔敦厚,斯文谦和,若真是嫁给他,爱上他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么?
反倒是萧元度……
前世今生,穷极想象,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这样一个人缠到一起。
这样一个人,偏还让她一而再再而三乱了心绪,便是失忆也难以摆脱。
那些模糊成一团的东西,原还可当做不存在,但经过除夕之夜……
不,姜佛桑难以接受。
心底有一种排斥,还有一种恐慌逐渐蔓延开。
“你就非要谈他?那好,他自然有你没有的好!夫主既如此耿耿于心,何不让时光倒流,最好在我抵达崇州之前把我抢走。倘若从不曾与扈七郎谋面,我也就不会——”
“够了!”萧元度厉声打断她的话,“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病鬼,一个病秧——”
“萧元度!”
这么一番争执下来,姜佛桑的面庞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蹙着,吐纳也重了许多。
她咬牙忍着,冷讽的眼神带了些怜悯,看着他道“你大抵一辈子都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罢?尊重对方,不靠任何勉强,你懂吗?”
萧元度勃然变色。
俄顷,听到他不甘的声音“那我算什么?我们那三年又算什么?!”
他们相伴的三年,竟敌不过她与扈长蘅相处的一个多月?
那裴迆呢?她曾放在心里多年的裴迆,也不敌吗?
“有人总角闻道、白首无成,有人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倘若时间的长短能衡量感情的深浅,这世上就不会有怨偶了。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知道是何意?
“不妨再直白些。这世上的夫妻,有些是天作之合,心心相印、风雨同舟,百年同心不在话下;有些则需要一定的磨合,磨合过了不妨碍恩爱到老,磨合不过中途说散也便散了,亦或绑在一起相敬如冰、相看两厌。还有些是无论怎么努力也契合不了彼此的,因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是天堑鸿沟,除非其中一方为了迎合另一方彻底改变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可这种改变值得么?又能持续多久?两人如何还能继——”
“够了。”萧元度道。
姜佛桑兀自往下,不知是想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偏老天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硬是要把不合适的人往一块凑。我与你是共度了三年,可那三年你知道我有多少天处在忧思恐惧之中,左支右绌,殚精竭虑,真正开怀又有几日?然而在良栖山院的每一天,我都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