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夫人过世前的半年,外祖亲的确常往城里来,每次都是大包小包,还会跟邬夫人亲热的说上许久的话。可每当她离开,邬夫人就会沉郁多时。
那时节战乱才起,父亲弃了公职,常日不着家,邬夫人本就多思……
“夫主那时还没有成为号令一方的大坞主,你与阿父生怕他给佟家带来灾祸,若非祖亲从中拦阻、斥责你们目光短浅,你们甚至打算早早跟他划清界限。
“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肯放过邬氏。只是因为不放心你那大外孙?不,你分明是斗习惯了。从自家后宅斗到别家后宅,即便阿姊都死了,你还是要帮她斗!
“你折磨邬氏,就像折磨那些敢跟你抢阿父宠爱的女人。阿父一个接着一个纳,你奈何不了他,就专对后宅那些女人下手。软刀子割手是你最拿手的,你享受她们垂死挣扎的过程——
“为虎作伥,你可解伥字何意?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我想,只要阿父一句话,你是不惜献祭出你的亲骨肉的。你不觉得自己窝囊又可笑吗?我曾经恨你,但我现在可怜你……”
从佟夫人提到邬夫人起萧元度就没了一丝表情,周身被一股冰寒之意笼罩,姜佛就在他身侧,岂能感知不到?
偏首看去,见他双拳握紧,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佟夫人话音才落,他当即就要迈步。姜佛桑借着宽袖遮挡,一把拉住他的手。
愤怒的潮水一**涌来,萧元度浑身僵硬如石。因着手上的牵绊,到底还是停下了步子。
双目仍旧盯着鲍老夫人,如看一个死人。
鲍老夫人冷汗涔涔,已经没有人色。
丢掉拐杖,走到萧琥跟前:“使君,阿瑕疯了,她说的全都是疯话,当不得真!她打小心思就毒,一直嫉妒阿璇……”
“是疯话还是实言,我自会查清!”萧琥呼吸沉重,面色铁青,“拉开!”
鲍老夫人被他的厉喝震破了胆,踉跄退后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佟茹站着一动不动,只有葛妪前去相扶。
另一边,围在佟夫人左右的侍从再次上前,任佟夫人如何叫喊也要将母子俩分开。。
拉扯间有人掩唇惊呼,众人随即注意到萧元贞遍布伤痕的胳膊。
佟夫人愣住,跟着挽起他另一只衣袖,而后又扒开衣襟。
全是,密密麻麻,青紫血瘀,全部都是藤条抽打的痕迹……
“七郎,我的元贞!”
那一刀捅在了萧元贞的身上,也捅在了佟夫人的心上。这些藤条带来的伤害并不亚于此。
佟夫人心痛欲死,愈发歇斯底里,可她的嗓子已嘶哑不堪,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只有一声声悲切地呼喊还有对尹姬的诅咒。
萧琥自然也看到了,脸色沉黑,偏首问曹管事:“尹姬何在?”
曹管事禀道:“方才夫人发狂,夺刀要杀尹姬,尹姬负伤,老奴让人拦下……现在西厢听候发落。”
萧琥二话不说,转身阔步而去。
其余人自然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