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两人之间总有一个错了。
君王是不会错的,那么,错的只能是她。
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两人之间。
“既无成家之念,就永远做个男人罢!”
这些年,五仁为了行事方便一直做男儿装扮。
后来发现南州并不似中州讲究三纲五常,对女子的约束也并不如她事先所想。队伍里男女老少都有,活命是第一要事,谁管你是男是女?便也没有刻意去隐瞒,所以知道此事的不在少数。
朝中却是清一色的男儿。
为不显突兀,加之多年下来也养成了习惯,她做了辅国太尉以后并未改换装扮。
文武大臣对此皆心照不宣——她是从龙之臣,恩宠才干皆具,又重权在握,只有嫌命长的才会去触她霉头。
近来之所以风向大变,无非是阎桧搬出中州朝堂无女子立足之地那套理论来煽动,再有史弶那帮人从中搅合。
这些人或许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但他们有着同一个目的——逼她退出朝堂。
旁人的她可以不管,但史弼也这般想……
五仁扮男子本是随心随意之举,想换回女子装束随时都可以。
史弼如今却下令让她永做男人。
是对她不知好歹不肯入后宫的惩罚?还是为防她将来突然改变主意、嫁人以后为夫家效力……
五仁笑了下,昂首,望着那道威严而冷漠的背影,撩袍跪地“臣,谢王恩!”
第一次跪君,最后一次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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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仁回望着巍然的宫城,终于意识到,在她一心扑在国事上的这三年,那个人已经彻底变了。
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王,也像一个真正的君王那样独断专行、唯我独尊。
或许从他登上国君之位的那一刻,曾经的史弼就已经不存在了。
至高无上的位置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怎么就给忘了?
现在想来,两人的矛盾或许早便存在。
称帝事件只是引发,没有阎桧也会有别人。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以为能成全一段君臣不相疑的佳话,到头来还是成了笑话。
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权力对人心的腐蚀。
或许她早该学了张良。
功成身退,寻一处山水佳地隐居……
她当初确也是这么打算的。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谁的三两句话而动摇。
想着再帮他一程,想着等百姓安居乐业就抽身远走……
当真只是如此?
还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一人之下、呼风唤雨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她也沉溺在了权力场中,成了旁人眼中尾大不掉、让君王感到威胁的存在。
唉,读了再多书,知上下五千年,又如何?仍旧改不了自以为是的毛病,更无可更改的是人性的弱点与自私。
就像这世上的夫妻往往可共苦不可同甘,君臣之间筚路蓝缕之时尚可把后背交给彼此,但当江山落定局势明朗,当绝对的信任不复存在,外部的矛盾必不可免转向内部,于是开始了争夺拉锯,于是有了各自的盘算。
貌合而神离、形聚而神散。
紧跟着而来的便是猜忌、疏远、打压,乃至——
五仁并不恐慌,也不难过。
她心里很平静,十分平静。
只有些微的感慨。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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