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篝火,踏地为节、鼓掌作歌。轻快的歌声、旋转舞动的身影,欢欣无极。
姜佛桑注意到,岛上无论男女,身上皆有纹饰,目光所能见的,或在足踝、或在小腿,或在臂膀之上。
忖度着应是辟水怪之用。想要瞧清楚都是什么纹样,因她和女子一排,视线自然而然落到对面——
这副心不在焉一径盯着男人瞧的样子落在萧元度眼里,顿时不高兴了。
全然没注意到有几个女郎也不时朝他那边觑视着,双目闪闪,灿烂的笑容里渐渐多了些别样的喜悦。
渔家和寻常百姓一样日常皆以蕉竹麻纻为衣,姜女身上所着应是渔婆二儿妇压箱底的衣裳,簇新,同样算不得好料子,穿在她身上却没有半点不合宜处。
红绿相间的彩条衣帛,与红色串珠额饰相映成辉,明艳且不俗气。出发得急,当时她乌发半干,便没有梳髻,松松编了两个辫子垂在胸前,倒真似个云英未嫁的渔家女。
然个人的气韵是掩不住的,即便她蒙着纱巾,舞的也不如旁人纯熟,还是让人禁不住把目光黏在她身上。
遮住面容,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便愈发凸显,不慎对上,黑黝的面庞霎时爬上两朵火烧的云彩。跳得极好的几个少壮逐渐变得同手同脚起来。
别人脸上是彩云,萧元度脸上就是乌云了。
本就跟不上,索性也不跟了,双手抱臂木桩子似得杵在那,虎视眈眈盯着姜女方向。
终于等来了一眼,只一眼,跟着姜女的视线又扫向别处。
萧元度那张脸啪嗒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已近尾声,少壮们陆续走向心悦的女郎。
若得对方准许,便欢呼一声背起对方飞快消失在夜色中。当然也有未成的。
一对对小儿女,万般情状,姜佛桑静静看着,冷不丁被一座大山遮挡了视线。
萧元度见有人磨磨蹭蹭朝姜女走去,也顾不上生闷气了,抢在前头到了姜女跟前。
“你——”他们俩掺和进来已经不像话,姜佛桑不想再配合他胡闹。
然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般杵着,摆出一副她不配合就一直耗下去的无赖姿态。
四周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姜佛桑尴尬不已。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暗瞪他一眼,点了下头。
跟着便被萧元度扛在了肩上——
现场一片欢腾。
姜佛桑脸上火辣辣的,唯有庆幸不是青天白日。
在他坚实的背上拍了两下,无声地催促。
萧元度心底郁气散去,扬眉阔步而去。
来时便知今晚要歇宿在岛上。
他们随的礼是姜佛桑随身的一块佩玉,主人家也知贵重,热情招待,歇宿的地方自然也给安排了最好的。
萧元度拒绝了,让给他们找一艘船便可。渔家以船为屋,稍大些的渔船住一家子都不稀奇。
左邻有一艘才入水不久的新船,主人家过去打了商量,便就这么定下了。
萧元度扛着姜女径直上了船,把人放下后自然没落好脸子。
萧元度双手扶胯:“你一晚上净盯着别人看了,我还未跟你算账。”
“我看得是纹绣。”姜佛桑强调。
“我先前要纹你不让。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样,我回头弄一个给你看个够。”
姜佛桑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拨开他朝前走:“谁要看你的。”
萧元度紧跟几步,一个闪身堵住她去路:“那你也不能看别人的,只准看我的。”
姜佛桑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来东宁这些天,几乎日夜相对,你还未看够”
“就是看不够!”话落,眉头打结,双手按住她的肩,低头对上她的视线,“阿娪,咱俩可还有好几十年要过呢,你这就看够了”